福公公是人精,陪着莫傅洵多年,可谓是最了解他脾气秉性的。什么时候该哄,什么时候该坦诚,他倒是能够摸得差不离。果不其然,此刻的莫傅洵的神情稍缓,像是自言自语般念叨着,“江贵妃自幼便陪着朕,她……”话到嘴边,那场火灾又忽而在脑海中冒出来,如鲠在喉,让莫傅洵皱眉。“朕乏了,滚吧。”莫傅洵挥挥手,福公公便谢恩的赶紧离开,将勤政殿的门关严,松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这可是把脑袋给拴在腰上的活儿,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尸骨无存!还真是要小心……——御花园,莫清绾闲来无事,不想总看着那些枯燥无味的书卷,就偷溜出来,捕蝴蝶。这百花绽放,放眼望去便看不到有任何一朵枯萎的花儿,还真是豪气通天。想到这儿,她蹲下、摆弄着花花草草,想要摘下来,却想起江贵妃的叮嘱和教诲,只能遗憾的撅着屁股、凑过去想闻闻花香。可谁能想,一股力道从背后袭来,她直接倒栽葱的扎进了泥里。“哈哈哈哈……”刺耳又略带着几分难听的笑声响起,莫清绾扒拉着发丝上的泥土,站起来。看着眼前叉着腰,猖狂的六公主,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六公主,是曹贵人的女儿,入宫多年、人老珠黄才拼死博得些丁点的宠幸,保下了这胎公主,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以至于她像是在娘胎里带着什么大病,精神不太好的样子。从前,她只管挑着十公主的毛病,跟莫清绾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莫清绾是莫傅洵眼前的红人,挂在嘴边儿的宝贝,自然是六公主的眼中钉。“我当是谁呢,你怎么不看路啊?这么不小心!”六公主嫌弃的捏着鼻子,好像是她身上有着一股子味道,往后退两步。“是,妹妹好端端的赏花,六姐姐像是眼睛不太好的样子,撞上来,可是要去太医院传御医瞧瞧?别耽误了病情,到时候瞎了可不好。”莫清绾的口齿伶俐,明明是贬损的话。六公主却支支吾吾的半晌都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击。“你……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放肆!”六公主戴着护甲的手,差点儿戳到莫清绾的脸。强忍着要直接抽她两个巴掌的冲动,她故意向前,那护甲便直接在她额头划出两道血痕。六公主身边的宫婢可吓得不行,想要劝着些,但偏偏小孩子秉性冒出来,“你这发簪倒是不错。”“怎看着,给你都是抬举了,跟我倒是极其相衬。”她直接迈两步,从莫清绾的发髻中,拔掉那根蝴蝶步摇,在掌心中把玩着。区区一根簪子,莫清绾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可该有的戏,还是要陪她做的,既然六公主想撞上来,当循循善诱的苦肉计“怎么如此吵闹?”远处,身着绛紫色衣衫的少年呵斥道,随着他渐渐走近,这张脸倒是有三分像莫傅洵。“奴婢、奴才……见过八皇子。”宫婢和太监们纷纷屈膝请安,六公主倒是抬起下巴,满眼都是不屑的模样。莫景禾?他乃是莫傅洵在南巡时,跟宫外的青楼舞姬一夜错而留下的皇嗣血脉,接到宫中便寄养在太妃跟前,因身份难堪,得不到陛下的疼爱,反倒是身份地位尴尬。“你来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看看哪儿需要你修缮。”六公主嚣张跋扈的说着,莫景禾只盯着莫清绾看了两眼,垂下头,不应答。素来听闻,八皇子是擅长木匠活儿的,自个儿的寝殿里什么东西都是他亲手打造出来的。六公主是在嘲讽,可身份尊贵,也不能反驳。“你既然来了,就帮我把她手腕上的珠子也扯下来吧!我瞧着,倒是跟步摇配得很。”她说。莫景禾的眼眸中闪过几分挣扎,但很快便做出抉择,猛地扯着她的手腕,那红珊瑚的珠串便散落满地,混在泥土中。莫清绾只静静地站着,什么都不说。“真晦气!罢了,我不要了。”六公主这口气出得不错,也不愿顶着日头晒太阳,扭身便离开。莫景禾看她走远,抱歉的回头,低声说,“九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没关系。”莫清绾看着他,怯懦的需要看着人的眼色才能够苟且偷生,只能够随着那些皇子公主来欺辱自己,试图站到他们的阵营中,这倒是能够理解,她也并不会怪他。都是可怜人罢了,但莫清绾也并没有过多的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