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结婚,拿到这笔钱?”汪盐问孙施惠。“是的。”他首肯,面不改色地撒着五五开的谎,“汪盐,我需要这笔钱解燃眉之急,却不稀罕他们挑中的任何谁。”“也憎恨爷爷就算死,也算计着我。一步步,一条条。”汪盐听着心惊肉跳的,因为孙施惠的冷酷,他眼里丝毫的热气都没有。“孙爷爷只是怕你……”怕绝后而已。“怕我给他断子绝孙?怕我卷了他的家当,回头去姓施?”“孙施惠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汪盐今日梳的低马尾,眼下半身坐在椅子上,马尾歪到一肩上,她只要不和他对着干,一向温柔小意的。孙施惠伸手去摸她的头发,汪盐却没让,只听到他冷到发毛的话,“我一直这么想的。”汪盐沉默了好久,孙施惠再开口,四目以对的距离,“汪盐,我们认识二十年,我求过你什么吗?”“……可是没人求事是求这个的。”“那么我求了。”汪盐果断地从他手里撤开了脚踝,她要下来,其实她更想走。就在汪盐穿鞋的档口,孙施惠说遗嘱上的款项,他只要一半,一半足够他能活动他春夏这个联名项目,剩下的一半,“三年期满后,属于你自由支配。”汪盐陡然抬头,看他,也憎恨,“所以,你这是实打实的交易了?婚姻搭子?”“婚姻的本质难道不就是契约吗?”只是有些人征信好,契约期长久,久到闭眼,所谓一辈子;而有些人,契约精神不友好,半路上,荒腔走板地散了伙。汪盐拿孙施惠之前的话回敬他,“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酷酷的很本事?”孙施惠一身疲惫,他干脆挪了位置,一屁股坐到刚才汪盐躺的地方,带着她身上的余温和香气。“我只是陈述事实的最本质。”“事实是,我不需要这样的本质。”汪盐反驳他。“我嫁给别人,人家或许还能哄哄我,难得糊涂;孙施惠,你有什么,你除了你那一半的遗嘱和你的本质。”“不然呢,如你所说,我有什么。”二十年来,汪盐头回听这么个心高气傲的人说丧气话。汪盐扭头就走,她不想承认,事实的最本质是,有些人注定走不到一起去。躺椅上的人喊住她,“或许你该教教我,教教我,你的盛吉安是如何说服你的,猫猫。”下一句,他突然戾气起来,“我最讨厌他人前人后的喊你猫猫。”汪盐再扭头回来,孙施惠在椅子上面不改色,薄薄的酒气,正好助长他的嚣张、傲慢、无情,“你很想知道吗?盛吉安比你好一万倍,因为他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好谈,他求婚才不会……”“汪盐你醒醒,他妈的,跟你求婚的是我!”孙施惠说着,从椅子上一跃起来,几步走到汪盐跟前,没等她反应,只觉眼前一黑,身子被轻飘飘地捞起,带着酒精的濡湿感贴附上来……汪盐只觉得脑袋炸开了花,猛地推开贴近的人,孙施惠一个不设防,差点往后栽下去,他勉强站定,再刮刮唇上沾到的口红,“清楚了吗?”他反倒有理起来,“跟你求婚的人。”“孙施惠,你个王八蛋。”仿佛打牌一样,汪盐嫌他刚才那副牌做的不行,那么重洗一手,“总之,结婚是真的,非你不可也是真的,因为我不想和别的女人试婚姻。汪盐,我和你认识二十年,倘若你必须结婚,我是个很差的选择吗?我熟悉你父母熟悉你家庭,知道你们家你妈作主;而你父母也熟悉我,说得再白一点,婚姻最大的风险,不过就是散伙,我甚至都可以把你能遇到的风险降到最低最低。退一万步说,我难道还会对你不好吗?”汪盐对于孙施惠嘴皮子利索的一车皮话全没听进去,只有最后一句,她啼笑皆非地指控他,“你对我什么时候好过?”孙施惠更是气得不轻,“你要怎么个好法,天天把你捧在手心里,还是天天咯吱你?”就知道。汪盐一脸‘我就知道’,她懒得对牛弹琴。径直往门口去,某人的声音在后头,“汪盐,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答应?”“答应是吧,好呀,我不要那遗嘱上的一半。我要你们孙家乡下的那套老房子,连前门到后院。”真真一个老屋宅院。孙施惠几步走到她跟前,然后一字一息地回应她,“那不行。我都能把一套老屋宅给前妻了,三年肯定不行。你得陪我三十年。”远远风(12)“况且,那老屋还有琅华的一半。我要怎么给你,三年就为了你得罪祖宗长辈,那不行,三十年嘛,差不多。到时候,也只剩下我了,你要什么,随你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