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什么然后?”陈茵不解。“他有没有安排你们住下啊。”汪盐没好气地问。陈茵当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的药,只当盐盐恋家呢,说他们住下像什么话,三朝都又回门了。“你有什么委屈都给我忍过这三天再说,况且能有什么委屈,家里一样不要你弄。爷爷也不要服侍,就琅华。”陈茵提醒盐盐,那个姑奶奶,你凡事不要和她正面冲突,既然议亲到领证这一段时间,这个姑奶奶都没阵仗闹,说明爷爷已经和她上过政治课了。本来嘛,施惠是他爸爸这一房,她琅华是单独一房,原本就不搭噶的。嘴上要女儿多少忍着点,想想又不放心什么。陈茵再道:“她要是夹枪带棒地再说什么,你也别怕,闹开了,反正头一个不会说你。哼,都说新婚三日无大小,我倒要看看琅华能任性到什么地步。”汪盐听妈妈说这许多,别的不关心,只问妈妈,“你哭了吗?还有爸爸。”“哭什么。”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要强。汪盐却认真起来,也有当着父母的面她不好意思讲出口的缘故,眼下,她认真讲一讲,“不喜欢那些接亲的礼也是怕你们哭,哦,你们不哭,我也会哭的。”妈妈在那头适时地沉默了。汪盐再道:“妈妈,上头几年,我知道我很固执,让你生气了。”陈茵再懂自己的女儿不过了,“世人都这么过来的。你硬你的,我硬我的。可是有时候你们只有朝前的眼睛,我们不但要朝前还要顾后。”母女俩难得,今天这个日子,说了几句软和体己话。陈茵再要盐盐以后就别提了,继续你朝前的眼睛。“施惠那个脾气,听到你今天的日子提别人……”汪盐没怕,反倒揶揄妈妈,“你不是一向夸他脾气好,会哄人,首先把你哄得团团转。”“嗳,”陈茵要盐盐别不信,这男人啊,脾气再不好也不耽误他会哄在意的人。反过来,脾气再好的男人,碰上死对头啊,哼,他们甚至比女人还小气。说曹操,曹操电话来。因着和妈妈通话,孙施惠打电话被占线了。等汪盐挂断再给他拨回去,孙施惠上来就问,“是往来恭贺的人太多了?”“我妈。”“哦。聊什么了?”“聊你,说你晚上接他们过去吃晚饭。”“怕你哭鼻子。”“……”他听不到她的回答,再问,“会哭吗?出嫁了。”“……”汪盐依旧沉默。孙施惠在那头打印什么资料,有打印吐纸的动静,冷不丁地,他朝她,“哭的话,我会狠狠……笑话你。”晚上,孙家张灯结彩的。施惠结婚正式的喜酒还没摆,今天家宴,孙开祥特地请了本家里几个有头脸地过来陪亲家。汪敏行说什么都不肯坐宾主上位。男人堆里的应酬交际,最最顶真的不过就是这一席之地了。汪盐被妈妈催着去换了套敬酒服,熟渍樱桃红的一字领长裙,盘发也是陈茵请先前拍婚纱照的化妆师特地过来打理的。汪盐口口声声不想掉进这些俗套里。终究,为了全父母的颜面,还是让步了。她整个人束在这样曳地的晚礼服里,颈项上没有配饰,只有耳上戴着一对红玛瑙色的耳钉,形状是稍微大些的红豆。这对耳钉是汪盐他们去定制结婚对戒时,她额外看上的。孙施惠才把岳父按一般地请到最上位坐好,门口就响起了一阵惊叹声。本家的许多小孩子更是童言无忌地拍手喊着:新娘子。他一偏头,汪盐一身红的拖着些裙摆走进来,比她那天去拍婚纱照惊艳多了。实情,她这样淡泊的人,红色比白色更衬她。不算喧闹的几桌人吃饭,汪盐期间又敬了几杯酒。没等到散席,孙施惠过来她们这一桌,借口要岳母帮着看一下房里那些蜡烛瓜果的摆得对不对,别等到他酒喝多了,就记不起来这一篇了。一桌人笑着,夸施惠也太细心了些。也夸他把岳母哄好是最最对的了。汪盐和妈妈回房没多久,今晚帮着掌厨的团队就送来了好些吃的。说是施惠关照的。孙施惠这个院子,他七岁开始住,东西向三大开间,中间明间与一般会客厅也没什么区别,最东间是卧室,最西间是书房。院前院后都有空地,种花植树都不缺。陈茵饶是来过好几发了,依旧感叹,别说这老宅子,就这院子都够一家三口闹腾了。“晚上没瞧见琅华呢?”汪盐换下勒得人喘不过气的晚礼服,不禁好奇,妈妈似乎很芥蒂琅华,又说,“其实琅华是个可怜人,孙施惠嘴上不说,还是护着他姑姑的。妈,你可别当真觉得在他面前什么都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