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施惠端在手里,溜着边地薄薄抿了口,如实告诉她,“好像咸菜炒得不够断生。”汪盐立马脸色不好了,“你放下来。”“我放下来,你也不会喝了,我喝过了。”“我倒掉也好过喂狗。”台面上还有孙施惠下午送来的许多瓜果,汪盐随手从箱子里翻出一个桔子来,剥着吃。孙施惠把碗搁到台面上,然后用手里的筷子挑咸菜叶吃,不期然地问她,“你当真喜欢那个老房子?”却不是要汪盐回答,“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么我答应你,三年后,无论我用什么办法,也会从琅华手里拿回那一半的产权。”汪盐剥着手里的桔子,垂着头,似笑非笑地冷静,“孙施惠其实我不知道该说你客观主义还是悲观主义。可能和大宗金钱打交道人的通病吧,凡事往最坏处想。”美其言,规避风险。“可是你要知道也该相信,这世上总有例外的。”比如婚姻,它甚至要有点迷信。“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大喜,不要大悲。结婚可以,不要离婚。”孙施惠试着解读汪盐口里的迷信。汪盐才不去他的圈套里。孙施惠再提起半年前,她在孙家花房里搬走的那盆翡翠兰。那时的汪盐豪言阔语地要孙施惠开价,或者说清楚他要什么。他那时就说过,想到再和她说。“我现在想到了……”汪盐一脸你想得美,“你干脆去抢得了。”孙施惠把筷子搁下,后背朝流理台,双手抱臂,稍稍侧身低头,汇上她的目光,“抢人犯法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远在爷爷生病前,我就想这么做了。”他预料到这一天,还是那句话,试婚姻的话,“除了你,我没有远远风(15)当年汪敏行去陈家,饭都不好意思吃饱,每回回家还得再补一碗。陈茵从上头几个姐姐那里知道后,等他再上门的时候,给他盛饭,那个碗都是压了又压。多年以后,老汪看着自己的学生敢堂而皇之地上门,敢当着他们的面弄虚作假地把筷子掉到地上,然后自己去厨房拿一双。拿着拿着不回来了。汪敏行就是个棒槌也明白过来了,这就是养女儿的悲催,终究逃不过一句:女大不中留。老汪气不过,又偏着心,不说自己女儿,说那个外人,“我说这小子邪门歪道吧,骨子里还是像他老子。花花肠子,当着我们的面,也敢干些西门庆的勾当。”陈茵打一下汪敏行的膀子,“他是西门庆,你女儿成什么了?”成什么他不管,总之,汪敏行板着一张脸,“我不同意。他早干嘛去了,这些年都看不到我们盐盐的好,哦,到了要结婚的年纪了,想找个好把握的。”陈茵气得翻白眼,“你懂什么?这么说,你十七八那会儿看中的姑娘才是你心心念念的,到头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婆,不是你想要的?”汪敏行不和妻子绕,反正他也从来没绕过她过。他忽地起身来,架势要往厨房去。陈茵想拖住他,老汪不听,“还反了天了。在我家里,不名正言顺,就是不肯。”于是,汪敏行才进厨房,就看到了盐盐拿桔子狠狠塞孙施惠的嘴。后者全然不恼,伸手盖住汪盐恶作剧的手,她荒唐撤回。最后孙施惠不慌不忙一瓣瓣把那青桔子吃掉了,外头桌上也吃得差不多了,陈茵要给孙施惠盛饭,他摆摆手,喊师母,说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