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恢复了意识,医生过来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颜煜听不进去,目光一直落在江聿临身上。可能是因为才做完手术,他觉得江聿临的脸色很苍白,人好像也瘦了一些,下颌角明显了不少。
等医生离开,颜煜才挪着步子坐到江聿临旁边。
助理把江聿临的靠背调了起来,好让他半坐起身。江聿临先让助理休息一会,不用待在病房里,然后才看着颜煜。
颜煜不知道说什么,从昨晚到今天,他接受太多消息,大脑好像发出了抗议,让他反应变得迟钝。
“颜煜,只是个小手术,眼睛这么红,请我看兔子吗?”他抬手拉了拉颜煜的手臂,颜煜便坐得离他更近了点。
江聿临的玩笑让他更忍不住情绪,他尽量忍住眼眶中积蓄的水雾:“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是不会对我撒谎吗。”
“对不起。”江聿临没有犹豫地道歉,好像从不觉得道歉是件难为情的事,跟颜煜现在不坦诚的个性截然相反。
他手搭在颜煜的肩膀上,用很轻的力道拉着他的身体靠近,然后亲了亲他的脸:“我道歉。”
“还有呢?”颜煜望着他的眼睛,“为什么家里有抗抑郁的药,你还有哪些事情没有告诉我?”
他不想要江聿临的道歉,也不想再错过江聿临的所有事情。
江聿临平静地看着他,眼睛在灯光下显得黑亮,似乎思考了会,慢慢摸着颜煜的脑袋,缓缓开口,把颜煜曾经未能了解到的事情和盘托出。
江程的妻子带来的不仅是江程身体变差和财产分配的消息,江聿临同样得知了自己有心脏病。
颜煜心头一沉,想起江聿临胸口的疤痕,在海边度假他也没有跟着潜水,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他手有些发抖,江聿临按了按他的手心,安慰他现在已经治愈了。
他等了一会,直到颜煜觉得没那么难受的时候,才继续往下讲。
他休学了一年,做了几场手术,也许是因为手术的过程有些曲折,术后半年多,他患上了术后抑郁症。
当时还是轻度抑郁,后来和其他合伙人一起创立了工作室,因为运行得不顺利和成员变动,症状便加重了。
江聿临说话的时候一直望着颜煜,颜煜一度认为江聿临的眼神太能迷惑人,让人分不清他的好意与虚假。
现在才明白,江聿临望向自己的时候没有任何虚假,温柔是真的,好意也是真的。
“那时候有点恋痛,就想到了纹身。”江聿临提到了纹身的理由,笑了笑,问颜煜,“是不是很不成熟?”
颜煜视线移到他的领口,把病号服往下扯了扯,看着他锁骨下面的纹身。
恍然意识到,江聿临也不是不怕痛,只是因为他不愿意说,就算痛了十分,他也许都不会表露出一分。
“没有。”颜煜摩挲着青色的纹身,认真地回复,“很特别。”
“当时我状态不是很好,觉得不太适合来见你,想等公司稳定一些。”他顿了顿,牵住颜煜的手,“离开的时候,那时候我比较悲观,害怕手术失败,可能活不久,不想你忘记我,说了过分的话,对不起。”
他姗姗来迟的坦白让颜煜更加后悔,他以为江聿临在国外过得顺风顺水,做出过许多荒谬的猜测,责怪江聿临回来得太晚。现在才得知,江聿临过得并不如他想得那么轻松。
他想起自己昨晚看过的有关江聿临的个人访谈,江聿临官方说着自己的经历,谈到工作室曾经面临解散的难题,他们的工作人员做了非常多的努力,最后是一名投资人愿意出资解决他们的问题。
似乎所有创业者最后都能得到赏识他们的伯乐,而过程并不那么重要。他以为江聿临的成功来得轻而易举,其实一点也不简单。
颜煜没有遇见神灯,遇见的是比阿拉丁不善言辞得多的江聿临。他对颜煜的愿望没有限制,好像只要是颜煜说过的话,都很重要,都会努力去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