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比心情不畅更难过的,就是这样一种釜底抽薪的空虚,与无望。
窟外,旭日已经东升,他和他的手下应该早已启程了吧,现在都过玉门关了吧。遥远的北燕国,对骑兵来说不过也就几天的路途。
他回国以后肯定会很忙,但政务总有忙完的时候,然后呢?
裴述每次给她写信,提及的最令周劭头疼的一件事,就是大臣们又催着让他立后、选妃、延绵皇嗣了,元致也会面临这些催促的吧,她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就在想,他将来会迎娶一个怎样的王后呢?
那个王后会是属于他的“祁英”吧,她会对他很好的吧,善解人意,夫妻和睦,从不争吵,她还能为他生下几个好看的孩儿,与他共同抚养他们长大……
而这些都是她再也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拥有那样的人生,会很幸福的吧——
想什么呢,人家郎才女貌哪里会不幸福呢,轮得到她这个坏脾气的女人来指手画脚?
当年在思北侯府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这些,但那个时候自己明明没有很难受,而现在的这颗心,被阿娘借西域蛊术重新用蛊虫一点一点重新弥合起来的心脏,怎么能这么难受……
到底是被匕首扎穿过的心,不如当年的中用了。
但是,似乎也没有那么不中用,她拿画笔的手居然还很稳当,还能一笔一画地勾勒,不出一点差错。
她开始哼着家乡荆州水乡的小曲,转而去回忆在江夏老家时自己最爱吃的小吃……
“吁——”
窟外突然传来一声烈马的长啸,吓得周濛赶紧把画笔扔了,深怕一个不小心画花,把这一整副自己的心血全给作废了。
来人了吗?
可谁家的工匠这么有钱,骑马上工啊?
身边的小虎也立即进入了戒备状态,撒开爪子冲到洞口,可一闻着味儿就夹起了尾巴,一边低吼着一边后退。
看来是小虎很不喜欢的人,绝不是这里做工的工匠。
周濛觉出不对劲来,也开始警惕,擦了擦手上的颜料,朝门外将信将疑地走了出去。
可刚走到洞窟口,正面迎上一个疾步跨上来的人,差点被她迎头给撞上。
“元致?”她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再打量他这一身的漆黑,他又穿回了第一天来的时候的那套骑行服和黑色狐裘大氅,高大得像座铁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