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安双手合十,掀下眼皮,纤细浓密的长睫投下半弧阴影,“承大师吉言。”老和尚细细打量一旁的梵声,伸手捋捋斑白胡须,高深一笑,“这位小施主山根丰隆,人中深长,眉如星月,耳垂厚大,一看就是有福之人。来日小施主定会觅得良缘,余生顺遂。”梵声:“……”怎么说上她了?虽然她也不怎么信,但人都喜欢听好话。她微笑着收下了老和尚美好的祝福。——两人走出济公庙,已是凌晨三点。再过几个小时才会天亮。雪粒子漫天飞舞,愈演愈烈。凛冽的寒风中裹满香火气,忽淡忽浓,忽远忽近,于无声处纠缠人的呼吸。这么冷的天也难为还有这么多香客留在庙里。梵声眼下倒是不觉得冷了。逛了这么多座大殿,身体发热,后背也浮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她一把扯掉脖子上的围巾,拿在手上。冷是不冷,她就是觉得有些累,一双小腿肚酸涩难耐。“财神庙拜不拜?”“什么?”谢予安指了指山上,“拜不拜财神庙?”山顶上财神庙一团灯火,宛如一颗巨大的宝石,明亮璀璨。他立在风口,羽绒服被吹得鼓鼓的,衣摆猎猎作响。他的嗓音模糊难辨,梵声听了两遍才听清。她微微抬头,路灯下影子太乱,光线摇摇晃晃,忽明忽暗。一千多级台阶绵延往上升,一眼望不见尽头。上山的香客却是成群结队,络绎不绝。人心总是填补不满,愿望层出不穷。可又默契地拥有同一个愿望——世人多为银钱二两。偏偏这二两银钱能解世人纷扰。看到这么多级台阶梵声的一双腿忍不住打颤。她的脑袋摇成拨浪鼓,“不拜了,爬不动。”少年嗤笑一声,“财神爷都不拜,还真有人嫌钱多的。”梵声瘪瘪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想一夜暴富啊!”“是是是,闻大小姐清心寡欲,视金钱如粪土,确实没必要拜财神爷。”闻梵声:“……”——两人打道回府。闻梵声照旧吹了一路的冷风,整个人都快冻僵了。谢予安把人送到楼下,坐在摩托车上同梵声道别:“赶紧回去休息吧。今年会是一个好年的。”零点已过,这是最崭新的一年。梵声站在原地没动。寒风吹得贼起劲儿,刀割一般,脸颊隐隐生疼。谢予安发动摩托车,冲梵声挥挥手,“我走了。”“等等谢予安!”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少年一怔,疑惑地望着眼前的少女,“怎么了?”梵声似有些难以启齿。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了。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是谢予安,他们从小玩到大,她的那些弱点他该是最清楚的。“你能不能送我上去?”摩托车轰鸣声响彻云霄,谢予安没怎么听清梵声的话,“你说什么?”车钥匙一转,麻溜拔掉。“我让你送我上楼。”她加大声量。“怎么,舍不得我啊?”少年挑眉一笑,痞气十足。梵声:“……”梵声白了他一眼,掉头就走。“别生气啊!”谢予安慌忙跳下摩托车,摘掉头盔,追上梵声的脚步,“开个玩笑嘛!”楼道黑漆漆的,好几个楼层的声控灯都坏了,伸手不见五指。凌晨三点多,更添鬼魅。谢予安开了手机的手电筒。那会儿他们用的还是老式的按键机,一小捧微弱的白光,勉强能照亮脚下的路。“这栋楼里发生什么事了?”沉默地爬上二楼,谢予安才开口。他了解梵声,她不是怕黑的女孩。必然是这楼里发生了什么事,她才不敢一个人上楼的。梵声小声回答:“昨天傍晚我家楼上的老太太没了。”谢予安:“……”她以为谢予安这家伙会嘲笑自己。破天荒的,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咱俩联手应该能打得过。”梵声:“……”这人又补充一句:“前提是你不能拖我后腿。”梵声:“……”“闻梵声,我想起之前看的一个鬼故事《死亡楼梯口》。”这人压低嗓音,煞有其事的说:“有一天一个高层公寓的楼梯口突然挂起了一只祭祀用的花圈……”“谢予安你闭嘴!”梵声捂住耳朵,厉声打断。她绝对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让谢予安这家伙送自己上楼。“别怕啊!一点都不恐怖的……你听我继续讲嘛……”“啊啊啊……痛痛痛痛……”少年吃痛,嗷嗷大叫。梵声拧住少年的胳膊,咬牙切齿道:“还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