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如灾难片一般被搬至人跟前,世间骤然失色。新树老树无不在风中狂摇,枝桠不断抖落大片雨水。梵声躺在病床上,注目着窗外的迷潆水渍,内心只觉得萧索。就连外头的天色都像极了她的人生,本该是艳阳高照,微风徐徐,忽然就变成了疾风骤雨,雨打浮萍。她承认自己有些矫情了。自从生病以后,她的世界暗淡无光,她也看不见光,总是容易伤春悲秋,陷入一种无端的坏情绪,且无法自拔。儿时读《红楼梦》,读到黛玉葬花,那会儿少不经事,只觉得黛玉无病呻吟,没事找事,徒增烦恼。比起黛玉,她更喜欢宝钗,炙热明艳,通达了悟。如今倒是慢慢理解了黛玉的无奈,她眼下都快活成黛玉了。年少不解书中意,读懂已是书中人。梵音去打开水去了。病房里就梵声一个人,安静又冷清。姜意南还在剧组拍戏。有徐岁岁和小戴在那边盯着,她倒也怎么担心。再不济还有顾导在身边,姜意南总不会出什么乱子。她跟徐岁岁通了个语音电话,了解下剧组的拍摄进度。徐岁岁问她:“姐,你还回不回剧组了?”梵声告诉她:“这边还有事没处理完,暂时回不去,你和小戴多看着点,别出什么乱子。”徐岁岁:“这边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徐岁岁听了数秒复问:“姐,眼看着六月就要到了,你真不打算继续带南姐了啊?”现在已经四月底了,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和华严的合约就到期了。等合同一到期,她就撂下担子,收拾行李一个人滚去疗养院。她承诺祁俨和姜意南,一定会在合同到期前将姜意南推至顶流。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还有两个月时间。她必须抓紧时间了。姜意南如今距离跻身顶流还差点火候。这临门一脚至关重要。小红靠运气,大红靠命。红是个很玄学的东西,尤其是在娱乐圈。多少人入圈十几年一直不温不火,有朝一日一部剧,一首歌就能让他红透全网。有多少人红极一时,却又迅速陨落,无人问津。梵声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她把她能做的都给做了,甚至做到极限,余下的就看姜意南争不争气,老天爷给不给她这个机会了。梵声对着手机轻声说:“岁岁,等我合同到期,祁总一定会安排最合适的经纪人带意南,到时候你就跟着意南,你和小戴是自己人,你俩跟着意南我也能放心点。”这边闻梵音提着暖水壶往回走。路过护士站时,她搁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忙腾出右手拿手机。一看屏幕,正是她那个学药剂的同学。她忙把暖水瓶放在边,迫不及待接通电话,“喂,乔颐,我托你的验的药是不是有结果了?”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嗓音,略显严肃,“这药是谁在吃?”“我姐。”梵音听出了好友言语之中的凝重,赶忙追问一句:“究竟是什么药?”乔颐:“是卡巴拉汀。”“这是什么药啊?”“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药。”“你是说我姐患了老年痴呆?”梵音整个人完全僵在原地,一脸的难以置信。“药是这个药。”“这不可能啊!我姐才二十八岁,她怎么可能会得这个病?”“老年痴呆确实是老年人患病率高,但也不排除年轻人会得这个病。如果家族有遗传病史的,患病率会大大提高。”听到“家族病史”这四个字,梵音彻底失声了。外婆家确实有老年痴呆的病史,外婆、舅舅都得了这个病。知道姐姐瞒着她偷偷吃药,她就猜到姐姐或许生病了。但是她以为最多是抑郁症之类的小病,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老年痴呆。“卡巴拉汀是治疗轻、重度老年痴呆的药物,你姐姐的病症应该不算严重,只要积极配合治疗,会好起来的。”梵音知道同学的这些话是在安慰她,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个病了,外婆、舅舅就是这个病,它基本上等同于不治之症,一旦确诊药物只能暂时抑制,最终还是会越来越严重的。姐姐还这么年轻啊,她才二十八岁,她的人生正处于精彩时刻,她怎么就患上了这种病?未老先衰,她怎么接受得了?梵音记得她从新加坡回宛丘那天。飞机落地,姐姐冒雨到机场来接她。在车上,姐妹俩提到患病的舅舅。她当时随口说了一句:“老年痴呆太难了,肯定还会严重下去。外婆就是这种病走的,咱妈不知道,舅舅又是这种病,听说是会遗传的,姐你说咱俩以后不会也得老年痴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