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澹!”斐守岁低吼一声,却因这吼,耳识完全打开。
无尽的风灌入单薄的骨架。
斐守岁撑着身体,说道:“万万不可如此,若真如陛下所言补天石为苍生而活,那你进了这镇妖塔,就别想全须全尾地回来!”
陛下在上,笑道:“槐妖所言极是。”
“既这般!”
斐守岁实在没了力气,他干脆全跪在地,拱手做一响头,“便让小妖去吧。”
“哦?”陛下冲着太白金星,“你觉着一棵槐树能打扫干净吗?”
太白金星捋着拂尘。
“不成。”
“嗳,不成的。”
斐守岁支着身躯:“为何?”
“为……”
陛下又去看金星。
这回。
太白金星说出了实言。
见老者甩袖,伸手指了指他的眉心:“槐树,你连眉心痣都无法洗净,又要怎么打扫镇妖塔千百年来的怨气?更何况你本身……”
就生在死人窟的万丈苦海。
生于污糟,自清如何辨。
话落。
冷汗冒了出来,斐守岁已经累到了极限,方才解十青带走的袈裟,是撑着他意识的最后悬梁。而没了衣裳,他虚弱的魂魄一点点下沉。
控制不住。
陛下与众神自然察觉。
“槐妖,”陛下叹息一气,“你下凡去吧。”
下凡?
恍惚的意识,只有陆观道与谢义山担忧的视线划过。
斐守岁咬着后槽牙,摇头,不认。
“你不想下凡?”陛下微微凑前,“王母所言可是放你离去,你不下凡前往昆仑,你又想跑去何方?”
“昆仑……?”
“是啊,”
陛下看了眼玉阶上的美酒,又抬眼去寻早就没了踪迹的西王母与解十青,“在我的凌霄宝殿上如此护着一个树妖,她自然想到了这一点。槐树,你还不去谢谢那位虎头心软的娘娘,是她让你免了守牢之灾,让你重获‘自由’之身。”
“她……可是陛下!”
斐守岁听出陛下打岔之意,也没有忘记陆观道尚在危机之中,他道:“劳请陛下回答小妖之问,这补天石是……”
“哎哎哎!”陛下见斐守岁不那么好骗,“你这铁了心的槐树,我这儿不喜欢留人,叫你去你还不愿意了,真是一个比一个犟!”
玉手挥了挥,陛下头疼地拧着眉心。
珠帘晃在斐守岁面前,视线越来越沉重,甚至将陛下的身影模糊,叠在一起,看不清楚。
可斐守岁不甘如此倒下,他用力一咬,将舌尖咬出血来。
“陛下,小妖曾在人间习得洗魂一术。”血的味道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