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道就如什么都不挑的一把野草,斐守岁随便一浇水,他就在原地抽芽开花。
小孩放下茶盏,袖子也才堪堪遮住半个手腕。
斐守岁又说:“或许在年底,你就与我一般高了。”
“真的?”
陆观道听到,双眼一亮。他把茶杯放于一边,因睡得太久,一下子坐起来还是有些犯晕。
小孩子捂着头停了一会儿,等眼前昏黑消散,他才移着身子到斐守岁身旁。
一双丹凤眼扑棱扑棱,眼瞳是黑色带绿:“你要带着我一起过除夕?”
“嗯。”
斐守岁知道,这算是许诺。许诺一个美梦,是他最擅长的幻术。
黑夜降临,在没有点灯的屋子里,雨在窗外淅淅沥沥地下。
阴影中,斐守岁俯身将额头贴在陆观道脸颊上,轻声:“只要你乖乖听话……”
“我一定乖!”
陆观道猛地抱住斐守岁,小手用尽力气将怀中人圈住。
“我会乖乖长大。等我长大了就能背画卷筐子,给你摘苞谷吃!”
“苞谷……”
斐守岁笑了声。
深秋的夜来得很快,老妖怪已在客栈中照顾陆观道两天有余,不见谢江两人,也没个消息。
坐在床边,陆观道吃着斐守岁从集市买的零嘴,而斐守岁咽下一口没有咸菜的薄粥。
小孩抓抓肩膀,开口道:“太多了,要给他们留一点。”
指着袋中的果脯,陆观道拿出一小把给自己,就用绳子扎紧,安安稳稳地放在榻边。
斐守岁斜一眼。
“还不知道他们回不回来呢。”
言出。
屋子大门被哐当踢开,屋外落雨的阴湿气扑鼻。
银质烛台上的两支红烛忽闪一下。
微弱的亮光里,穿着深蓝色直裰,头上有只简单木簪盘一太极髻,手里还拿了一年代久远的拂尘,要不是嘴上两撇小胡须掉了一片,斐守岁还真看不出来那是谢义山。
这谢家伯茶长靴一踩,就是一个厚重的泥印,带着凉秋的气息,走入屋内。
跟在他身后的江千念是书童打扮,背着与斐守岁那只相差不大的箱笼。
两人都似淋了雨,湿漉漉地甩着袖子。
谢家伯茶掸好水珠,就冲着桌上的茶壶给自己与江幸来了一杯。
茶水入喉,伯茶长叹一气,啐了口:“没见过这么难缠的老太太。薛家好歹是海棠镇的大族,居然这么小气,连口茶都不给人喝!”
患失
江千念也是一饮而尽,与谢伯茶附和。
“还喝茶呢,就差没把我们赶出去。还好你穿了道袍去的,不然就和我当初一样吃闭门羹。”
谢家伯茶砸吧砸吧嘴,撩起袖子拧干雨水:“得了,能说通就不错了,还抱怨这个!”
斐守岁插不上话,只能替两人再续上一杯。
茶水点滴,外头还在下雨。
谢义山坐在桌边,看到已经起来的陆观道,他笑道:“哟,小娃娃好了。”
陆观道扁扁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