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稚唯揉揉太阳穴。
不知道是上次生病梦魇带来的后遗症,还是她一直在避讳夏家“韩国贵族后裔”的身份,她总觉得夏家内部有股不安定的因素,让她时不时就为夏家的未来产生一种心慌感。
[许是我多心了。]
而系统:“……”
它想想最近发生在稚唯和蒙恬之间的博弈,整只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那个不安定的因素,就是你自己呢,阿唯?
但系统不敢说。
系统怕被锤。
另一边,稚唯正准备偷偷将“给小叔父仔细查体”这一条列入未来计划里。
“阿唯去吗?”
“啊?”
冷不丁听到问话,稚唯一个激灵赶紧抬头,然而对上夏翁和夏媪的面容后,她又莫名心虚地移开视线。
“咳,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大父说要去哪儿?”
夏翁好奇地问:“又想到什么了吗?我们在说去章乡夫那里,阿唯有时间去吗?”
“章翁家?”稚唯自动忽略第一个问题,疑问道,“去自然是可以去,不过我们去干什么呀?”
这时,夏媪从厨房端出来一盆已经泡好的黄豆,提醒她道:“阿唯不是说过,石转磨还能把菽磨成浆吗?”
稚唯眨眨眼,半晌,恍然想起某件事,不禁感到意外,问:“菽与水的比例试出来了?”
夏翁接过盆,哈哈笑道:“章家小子可是为此忙转多日,阿唯竟然忘了?不如我们亲眼去看看?”
夏家到新安里的老丈家办户籍,他们都曾看到乡民们进出章家,借用其前院的石转磨和踏碓磨麦面、去粟壳。
但农具是有使用寿命的,尤其是木质器物,频繁使用必然加重其耗损,所以乡民们每次来都会自发留下一两把粟或者菽给章家,作为借用农具的回报。
那日临走前,夏家三人正好碰到一位少年愁眉苦脸跑来找章老丈。
大概是揣着心事,以至于对方都没看到室内有客人,进门闷头就道:“阿父,家中的菽都快堆得放不下,咱们怎么吃啊?”
“郧!”章老丈皱眉斥责了一句,“怎么如此莽撞!”
少年愣了一下,这才抬头看见夏家人,连忙红着脸,躬身行礼致歉。
夏翁出言打圆场:“无妨、无妨。”顺势问道,“章兄家有很多菽?”
章老丈简单解释了几句,道:“我跟他们说过很多遍,不必次次都留粮,可是……”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口,大家都能明白。
稚唯看到章老丈面上的无奈之色,心想,不管是之前的程大厨,还是现在的乡民,这些退役士卒在某种程度上都挺倔的。
“粟、黎倒还好说,菽也越积越多……”章郧叹气说道,“阿父还不让我们声张,又不让我们把菽拿去换粟,怕刘阿叔他们知道后,再来借农具就只会给粟了。”
章老丈冷言道:“马上就要到官府收租的时候,若是缺少粟,你让大家拿什么去交租?再说这方圆几十里都是本乡人,你要跟谁换粟?”
有关租税一事,在办户籍时夏家三人就已经知道了。
秦国会在岁首十月进行“上计”,即各地官府要向中央汇报收支情况,所以在这之前,“租税九月而具”就很有必要。
租税形式就是交粟米,其他粮种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跟粟等价代换就行。
但以稚唯所见,这些老秦人很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麻烦大秦官府。
而且菽价贱、口感不好,粟价相对高、宜于入口,章老丈这是不愿委屈乡民。
章郧显然是了
解自家阿父的性情,所以面对章老丈这番质问,他低着头,郁闷得不想说话。
但章老丈不为所动,甚则不顾及夏家人在场,更近一步无情地道:“你若是不想吃菽饭那就磨成面吃,石转磨任你用,你自己去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