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唯稍作停顿,刻意点出:“尤其是大喜大悲之情。”
这话结合一下现状翻译过来就是:王上啊,你高兴于统一大业那就大大方方表现出来,别憋着!
容易憋伤嗷!
秦王政哪能听不懂?顿时似笑非笑睨了小女子一眼。
稚唯收起脉枕,装作看不见,才不承认她是在打趣呢,她明明是在认真地给予治疗方案。
“最近天气不错,哪怕王上忙于政事,去不了远地,在附近多走走也好。”
其实稚唯想说让秦王政多去后宫转转,论知情识趣、疏解心情、陪玩陪乐,她一个大夫哪有美人名正言顺又合规合理。
但她年纪摆在这儿……
而且稚唯也觉得说出来太尴尬。
至于开方吃药?
嗨呀!这点小症状吃啥药啊,是药三分毒。
“最近王上的茶饮可以换成菊花茶、金银花,辅以晒干的蔷薇花瓣;午时刮痧一次;推拿用以平补平泻手法,不能纯用泻法。肥甘厚腻之物暂时不要食用,更不能服用寒凉之品。”
稚唯仔细嘱咐着旁边的侍者,同时是说给秦王政听。
至于刮痧推拿具体谁来操作,那就看秦王政自己的心意,这点工作随便哪个侍医就行,用不着夏无且和她,不枉费他俩在太医官署教学成果显著。
治疗方案给到了,她的意思也传达到了,待秦王政大手一挥,稚唯就麻溜地行礼告退。
不想出门后正
好碰到了蒙恬。
“中郎将已经回来了?”
看到比之前黑瘦不少的青年武将,稚唯愣了半天,惊讶地问道。
“是啊。”蒙恬含笑点头,许久不见也没表露出生疏之意,反而调侃道,“听闻阿唯在宫中多有表现,怕是忙得都顾不上打听我的消息吧?”
稚唯哪里好意思说她压根无心打听,不过既然碰面了,她倒是记得关心一番。
“中郎将可有负伤?”
“我无事。”
蒙恬对此一带而过,反过来郑重为稚唯替他阿父诊治一事示以感谢。
稚唯侧身避开对方的致礼,摇头笑道:“蒙中丞早已多番谢过,况且我也没少麻烦他,中郎将实不必如此。”
蒙恬想到自家阿弟说起小女子那发愁郁闷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登时哈哈笑起来。
“没事没事,他是他我是我。”蒙恬忍笑道,“我从齐国带了些礼物,你阿嫂也说想请你抽空去给小儿复诊,等阿唯你休息时可记得要去。”
稚唯点头应下:“好,若是嫂夫人着急,我近期就登门拜访。”
她此前经常去给蒙武老将军看诊,恰逢有一次碰上蒙恬的幼子感染风寒,咳嗽得厉害。
她这个大夫就在蒙家,却不见人来请,稚唯以为是家属不放心她在儿科方面的医术,又见宫中太医也在,便不欲多管。
然而听到幼儿咳得声音都哑了,稚唯忍了一刻钟到底没忍住,主动出言想看看孩子的情况。
正是在这个时候,从蒙家人大喜过望的神情,和七嘴八舌的解释中,稚唯这才恍然大悟,并不是他们不放心她的医术,而是因为他们以为她不会诊治孩童!
稚唯当时的心情一言难尽。
并不是觉得自己被看轻了,而是她后知后觉这个时代的特色——“专”。
《周礼》对宫廷医工就细分为食医、疾医、疡医、兽医。而民间,除了信口开河说自己包治百病的巫医以外,普通巫医基本上实打实就只会治疗一种疾病。
而巫岘一般只会信奉一位“神”,自称其人间使者。
大部分方士也只会炼制一类丹药。
正可谓是“一招鲜,吃遍天”。
传说扁鹊昔年游走到秦国就主要治疗小儿病,到了赵国邯郸就主治妇科带下病,去了洛阳就主治老年病。
这其实是神医根据当地具体情况自发做出的行医调整,但在不识扁鹊的当地人看来,却阴差阳错形成了“这个大夫只会治这一类病”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