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稚唯还跟系统开玩笑。
[你信不信,我要是向王离控诉,我生气不是因为他阻止我这个良善心软且对此地有情感的医家救人,而是接受不了他这个战胜国的将领漠视楚地黔首,他一定像看傻子一样看我。]
系统噗嗤一笑。
稚唯目光轻扫过又跟上来的王离。
[王离一个侯爵继承人,自己又没受伤,整日缠磨我,算计我的药材,是想优先救治自己国家的军卒,对于这种&039;贪得无厌&039;,我能批判什么呢?]
系统:“我明白了,观念不同,比起生气,阿唯更多是无奈吧。”
稚唯停下脚步。
[但,论迹不论心。]
她回首看向王离。
[只要他眼里不是完全看不到黔首,我便不想跟他撕破脸,毕竟以后我们还要去大秦发展。]
“小将军,”稚唯问,“你觉得刚才那户人家生活困苦吗?”
王离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见小女子认真的模样,他也认真回想。
他没有踏进那户人家,站在门外能看到的就是房屋样式,院中桑树、水缸,以及玩闹的孩童等。
房屋破破烂烂;桑树歪歪斜斜;石水缸浅而沉重;孩童衣不蔽体。
然而王离说:“非丰产之家,但并不算困苦。”
稚唯点头认同。
他们当然不算困苦。
因为他们有一间勉强遮风挡雨的房,一棵活着提供桑叶养蚕的树,还养大了一个儿子。
“小将军,”稚唯轻声道,“我最多能救的,也就是这样的人家。”
王离起初没听明白,当他注意到小女子的手指在不自觉摩挲医药箱时,忽然福至心灵。
他见过对方的疗伤之术,只说换药这一点。
如今布帛是能当钱用的,在大秦,黔首家的衣服作为财产,失窃后可以报官。
可稚唯要求每次包扎伤口前,尽量用不沾血的布条,还要高温蒸过再暴晒——便是粗糙耐磨的麻布,如此折腾也用不了几次。
酒和药就更……
王离莫名联想起他儿时的不解,为什么大秦有军功爵制和连坐制,军中依然存在逃兵?
大父言,黔首害怕。
怕死,更怕半死不活,拖垮整个家。
稚唯见王离神情微动,便不多言。
有些话她不想明说出来,因为太残忍。
但自己要明白。
[事实就是,在医疗物资有限的情况下,我必须放弃那些注定活不了的重伤者,以及家庭穷困到根本没有医护条件的伤者,去治疗成活率高或轻症的伤者。]
系统担忧道:“阿唯……”
[我没事。]
稚唯远走了几步,隔着距离抬眼平视王离,道:“所以,小将军你看,我能救的人其实很有限,既然如此有限,请你不要阻拦我了吧。”
王离沉默片刻,倏而开口道:“之前调查夏家,我顺便查问了你大父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