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完,皇帝已是一脸不耐,只冲她扬了扬这奏折,说道:“今日有大臣向朕说你有口吃,日后承了朕的位,只怕为外邦耻笑。”燕娇听罢,看向皇帝,作惊恐状,内心却是:言之有理啊!父皇快废了我……哪知,她那位便宜爹冷笑一声,将奏折直接扔在地上,让柳生生捡起来,拿去垫桌角。燕娇见柳生生躬身拿起,走到侧殿,透过微敞开的门,她清清楚楚看到柳生生将软塌上的小桌抬起,放下了那奏折。燕娇有些惊讶,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朕亲选的太子,这天下谁敢笑你?朕是让你知道,你是储君,可立君之本,打了燕洛又如何?他本就讥你在先,臣子不守礼,竟只推说年少无知?可笑!可笑!”皇帝拍着桌案起身,脸上气怒尽显,这是第一次,燕娇在这位帝王身上感受到帝王一怒。燕娇与燕洛争锋,也算是故意为之,她只靠结巴都没断了皇帝的念想,那就得借助群臣之力,而燕洛就是最好的人选。可今日一看,只怕皇帝轻易不会废她这个太子之位,而且,看起来皇帝坐这个位子也是憋闷得很。皇帝在前朝被他们逼废太子,却不敢同那些大臣说这些话,反之,还要安抚余王,可想而知,他的怒气不少。想到这里,燕娇松松衣袍,又再次跪地,“儿儿、儿臣谢、谢……”皇帝抬手打断她道:“今日朕让你来,便是告诉你,你既是储君,就不可一直结结巴巴,你要让那些大臣看看,你是朕的好儿子,是这大晋未来的王!”皇帝连连呼吸了几气,最后又轻声问道:“你……懂朕的苦心吗?”燕娇抬头,只见皇帝面上带了几分柔和,可那双眼却犹鹰般犀利。她吞了口口水,俯身道:“儿儿儿、儿臣、明明明明、明白。”皇帝见她瑟缩,又想到谢央说过,她一紧张便不住结巴,心下一叹,也明白不能让她一时就改过来,只道:“平日下了学,回到东宫也多多练练声学,起来吧。”“是是、是!”燕娇应了一声,才起身。皇帝觉着跟她说话费劲得很,只又嘱咐了几句,就让她回东宫了。燕娇也巴不得赶紧回去,省得在他这儿总是跪来跪去,还要当他的出气筒。她一出轩辕殿,就见曲喜儿两三步小跑到她身前,将胳膊递过来,面带担忧,唤了声:“殿下。”燕娇摆摆手,没将手放在他胳膊上,只一瘸一拐地往东宫走去,曲喜儿见了,微微一惊,眼里包了泪,“殿下,你这是怎么了?”燕娇揉了揉膝盖,看着他叹了一声,道:“无、无碍,你你、你别、别哭、哭了。”曲喜儿拿袖子擦了擦眼泪,就要扶着她走,燕娇这次没松手,实在是太特么疼了!皇帝今日叫她来训这么一通,就是让她给他长脸,好把口吃练好,呵呵,她偏不!她噘噘嘴,只觉皇帝的帝王术使得好,对她恩威并施,可她都要憋屈死了,现在当太子跟当孙子似的,活活一个受气包子。她舔舔唇,拿袖子擦了擦汗,午后的阳光总是有些毒辣,照在她额头之上,不过一会儿,就起了层层细汗,她心下暗暗咬牙道:我就做一个不听话的“包子”!她捏捏拳头,又美滋滋乐了起来,此计不成,无妨,她还有纨绔之路要走呢!只刚这么一想,却乐极生悲,脚下踩到一块小石子,那疼从脚心窜到膝盖,使她稳不住身子,直往一旁倒去。曲喜儿拉扯不住,惊叫一声:“殿下!”燕娇只觉他的声音飘远,眼中只有越来越近的石子路面,她心下一揪,紧紧闭上眼。等了半晌,也不见身上有疼意,却有一双大手扶住了她,她睁开眼睛一看——竟是谢奇!她一下挺直了身子,跳离他远三步,“你你你、你怎、怎么在、在这儿?”她刚问完,就见从谢奇身后走来一人,那人身着墨蓝兽纹圆领袍,头上束玉冠,玉冠之上插着一支白玉簪,面带三分笑,笑意碎流光。这是燕娇第一次见谢央束冠,与往日闲散模样很是不同。他轻轻开口:“殿下该仔细些才是。”燕娇扯扯唇,瞥了眼谢奇,看向谢央道:“太太太、太傅、大大大、大人怎、怎么在、在这儿?”谢央笑看着她,回道:“若非臣与谢奇在这儿,只怕殿下可就不只膝盖痛了。”听罢谢央的话,燕娇脸涨得通红,他是看到她刚才走路姿势了?真真可恶!她动动嘴唇,刚想开口,就见谢央闲闲施了一礼,道:“臣奉圣命来与陛下论道,就不便同殿下久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