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察觉到了什么?
季珣收了本想直接去凤仪殿诘问之心,看向持盈寝殿时,又总觉有些心悸,不敢再踏入其中,只吩咐了拂云好生照看,便往东宫行去。
他站在平日里更衣的落地铜镜之前,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异样,却并未发现什么。
他下意识抚上唇瓣,眷恋的却还是与她拥吻的感觉,念起方归云最后调侃他的话,不耐蹙起眉心。
“混账……”
似是责方归云,却更似责他自己。
他趁她之危,不是混账是什么?
可偏偏是这一启唇,他瞥见了沾染在自己齿间的一块红痕。
正是今日持盈口脂的颜色。
他将那点残色卷入口舌,坐在椅上,等着宋池回禀,手中轻晃着微热的茶盏,在漾着涟漪的碧波中,思绪又飘进了那间盛着他绮梦的寝殿。
许她以为今次是见贺九安,特地舍了往日里常用的檀红口脂。
染绛唇,着梨香。
可她为旁人的精心妆点,却成全了他的私心,成为了他的掌中之物。
指尖轻点着茶盏,他眸光晦暗。
此时,他的脑海中仅剩她那时微微仰颈向他索吻的模样,邪念刹那间一闪而过。
若是能将她强留在自己身边,便好了。
昨夜东风(五)
他被自己倏然而起的念头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盏砰地搁在桌上,溅出些许茶水来,沿着小叶紫檀木桌滴在地上,晕开一朵水窝。
他手指无意识攥紧衣袍,想起幼时的一件事。
小持盈一向很喜欢生机勃勃的东西,那时她的最爱,便是御花园中五彩斑斓的蝴蝶,每逢春暖花开,她能在御花园呆上一整日。
她的生辰恰是四月,于是,他想送给她一个特别的生辰礼。
可她平日里总缠着他。
他怕她惊喜落空,便只得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亲自捕捉些漂亮蝴蝶。
他整整捉了半宿,把精心挑选的蝴蝶装在西域进贡的琉璃盏里。
琉璃盏澄澈清透,其间蝴蝶翩飞,当真是极美。
可第二天,还未待他赠予她,琉璃盏中的蝴蝶便都死了。
他只得去库房为她挑了个名贵的摆件。
这个未完成的生辰礼似乎成了他的执念,后来,他专门僻了东宫的一间温室。
以椒墙为壁,温池为底,一年四季养着花草,命宫人轮换烧水为池添温,再搜罗尽天下奇蝶。
可无论是何种类,终究活不过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