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应下,却不退,犹看向兰陵公主。兰陵并不懂医术,此刻也是干着急,她来回踱了几步,看着沈昭,问:“这能行吗?”沈昭眉宇紧蹙,目光始终不离瑟瑟,道:“若是等毒入了肺腑,再想解就不容易了,行或不行,只能赌一把,先灌解药,不行再想办法。”兰陵点头,忙吩咐太医去备解药。这前后不过两刻,兰陵公主早就放出“治不好就赔命”的狠话,太医们不敢耽搁,煎好了药立即呈上来。婳女端进来,沈昭亲自喂瑟瑟喝了,这时候赶出去请江湖郎中的人也回来了。郎中把过脉,也觉得应当是‘落雁’,可解药灌下去,瑟瑟却毫无苏醒的迹象,他们不敢断言,只说得等。“等等看,若三个时辰之内贵女能醒,那便无碍,若是不能醒,只怕……凶多吉少。”兰陵公主当即怒骂:“等?那本宫找你们来干什么!”沈昭从被衾下摸出瑟瑟的手腕,又给她把了一遍脉——情形并未好转,但好像也没有继续恶化。他闭了闭眼,自床前起身,扫了一眼帘幕外的人,道:“你们去偏室继续商量,有什么结果立即来报,另外,每隔两刻就要过来把一次脉,若脉象有变,也要立即来报。”太医和郎中们应下,又看向兰陵公主。兰陵没耐烦地朝他们摆了摆手,他们齐躬身揖礼,碎步退了出去。待人都走后,兰陵忙问沈昭:“你觉得瑟瑟有无大碍?”沈昭默默垂眸凝睇着犹在昏睡的瑟瑟,摇头:“不知道。”兰陵本就忧极躁极,见他这副温寡模样,更加来气,刚想像逼问太医似的再逼几句话出来,可张了口,还没说话,却见沈昭双眸微眯,透出些冷戾:“孤觉得,当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弄清楚。”兰陵何等精明,早就想到这一层,立即出去,让把今日在后角门值守的护卫以及福伯都叫来。雨水搭在檐瓦上‘噼啪’响,屋室内却奇静,护卫回话的声音格外清晰。“长林君见过贵女,正要从后门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杀了上去,贵女唤属下去帮,奈何敌人力强,我等节节败退。有一个黑衣人欲要偷袭长林君,贵女替他挡了一剑,就受了这伤……后来,看守中门的护卫来支援,才将黑衣人打退,我们活捉了几个,但……一时没看住,他们饮药自尽了。”沈昭听着,眸中的光茫一点点冷下去。兰陵公主凉声道:“这么说,你们连个活口都没留下?”护卫们忙伏身叩拜:“公主明鉴!实在是对方训练有素,像是专门的杀手,嘴里藏毒,属下们防不胜防啊。”沈昭神情冷峻,像是想要将什么人凌迟一般,静静坐着,无端透出股阴鸷杀气,忽地,他灵光一闪,问:“那些杀手的尸体还在吗?”护卫们擦着汗,回:“在。”沈昭道:“领着太医和郎中去看看他们中的什么毒。”兰陵公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眼睛一亮:“是呀,都是毒……”她忙指挥护卫快去,又听到外面传进温玄宁的声音。刚才温玄宁非要赖在瑟瑟闺房里等她醒来,被兰陵吼了句“别添乱”赶回去了,而今事情有了好转的趋势,兰陵不像刚才那么急躁,觉出对温玄宁有些过分,便出去领着玄宁去看瑟瑟。众人都走了,屋内重又安静下来。剩下沈昭、傅司棋还有刚从外面寻来江湖郎中的苏合。傅司棋瞧了瞧沈昭那阴沉至极的脸色,忍不住道:“这也太过分了,殿下在清泉寺九死一生,温贵女却忙着私会外男,还替那男人挡剑,连命都不要了,怎么不干脆跟他走算了。”沈昭冷瞥了他一眼,他不甘地闭上了嘴。沈昭面无表情道:“孤之前让你派人盯着徐长林,这些日子忙着对付岐王,也没过问,你都盯出些什么来了?”傅司棋的神情一下变得很复杂,略显顾忌地看了看屋内来往的人,道:“在这里说……怕是不太妥当。”这一听便是有收获。沈昭起身,往外走,傅司棋忙撑起油纸伞,为沈昭挡雨。三人走到院落的僻静角落,苏合四处检查了一番,见无人窥听,又回来,冲两人点了点头。耳边尽是‘哗啦啦’的雨声,若非离得足够近,也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傅司棋道:“长林君这几日还真是动作频繁。他先是派人查了一名十六年前的太医,又去查过十六年前骊山行宫的内侍宫女,不知有什么收获,不多时,内宫里也有了动静,说是他命宫里的眼线翻查了当年兰陵长公主有孕时的脉案和药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