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沈昭的胳膊,把他揽过来,替他擦着眼泪,温软了声音道:“阿昭……别哭,你听阿姐说。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答应过宋贵妃啊,会永远照顾你的。再者说了,就算是要走,我也至少得跟你说一声啊……”“你不许走!”沈昭的眼睛被泪水洗刷得明亮,熠熠如星地瞪着瑟瑟。“好好好,阿姐不走,阿姐永远都不会离开阿昭的。”瑟瑟被他瞪得心慌,不假思索地胡乱哄他。哄了一阵儿,沈昭不哭了,整个人又变得安静,他仰头问瑟瑟:“阿姐,我以后是不是不可以任性了?我如果任性了,是不是也不会有人来哄我了?我娘死了……没有人护着我宠着我了。”瑟瑟眼睛一阵酸涩,强忍着没有落泪,摸着沈昭的脸颊,勉强笑了笑,道:“谁说的,你这不是还有阿姐吗?阿姐会护着你,会宠着你,阿昭任性也好,懂事也好,不管你是什么模样,阿姐都喜欢。”沈昭怔怔地看她,神情温柔,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在瀚文殿外,小碎步过来扯她袖角的小可爱。良久,小可爱轻轻嗤笑了一声:“你这么笨,连你自己都护不了,怎么能来护我。”说罢,甚是老成地叹了口气,道:“还是我护你吧,我是男人,天生就是该保护女人的,你只要好好地陪在我身边,这就够了。”瑟瑟瘪了瘪嘴,心道就让着他,不跟他一般见识了。两人说了会儿话,天色渐暗,已近迟暮,兰陵公主从凤阁回来了。政事似乎很缠人,抑或是因为温贤刚走……兰陵对这两小孩儿没什么耐心,只草草吩咐侍从把太子送回宫,便钻进了她的书房里,再不出来。沈昭拉扯着瑟瑟,非要她把自己送回去。马车微微颠簸,沈昭枕着瑟瑟的膝,躺在她怀里竟睡了过去。他勾着瑟瑟的手,呓语:“我娘是被人逼死的,我将来长大了,一定能查清楚……”瑟瑟本靠在车壁上打着瞌睡,迷迷糊糊地问:“你说什么?”沈昭没答,只阖着眼皮继续说:“我娘还说你是……”瑟瑟低头看他,摸了摸他的鬓发,随口问:“我是什么?”短暂的寂静,沈昭睁开了眼,默默看她。看了许久,他摇头:“算了,你承受不了的,大哥会来骂你小祸害的……”瑟瑟不屑地嗤笑道:“可把沈晞能耐的,看我不抽他。”沈昭静静看她,透出些怜悯之色,轻叹了口气,老成十足地道:“你能这么想,是因为你是温瑟瑟啊……可万一你不是呢?”瑟瑟觉得莫名其妙:“你说什么?我不是我?”沈昭抬起小手挠了挠头,甚是苦恼道:“你太弱了,看上去要保护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得好好想一想……”瑟瑟咬了咬牙,终于忍无可忍,低头阴恻恻道:“我忍你很久了,你现在可还躺在我腿上,信不信我把你掀下去?”沈昭瞪圆了眼看她,倏地,气势飞速弱下去,软绵绵道:“我错了还不行嘛。”我错了还不行嘛……瑟瑟坐在树上,握着钻木的金钗,怅惘地心想:还是小时候可爱,错了就是错了,是非那般分明,可惜,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她猛地摇了摇头,暗中告诫自己:温瑟瑟,现在处境很不妙,你得想办法解开当前困局,不能眈于儿女情长,得尽快想明白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定下心神,把树干再抬起来,继续钻……蓦地,她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喧杂的声音。因为离得远,听不分明,隐约是人的惨叫交织成了一片,听着很是瘆人。瑟瑟有些不好的预感,停了手里的动作,默默眺望着远方,过了不知多久,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甲光粼粼,无数禁军涌进山谷,自丛木里钻出几个公主府的人,刚要上前,立即就被禁军锁拿。甲胄金光闪闪,禁军手持火把驱赶着山中野兽,而后有序地退到两侧。沈昭自中间走到了树下。走到近前,瑟瑟才发现,他的银锦袍子上沾满了血,自襟前到裾底,血渍斑斑。他仰头朝着瑟瑟展开双臂,道:“瑟瑟,别怕,我来了,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瑟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可见山中野兽群起而动,似是因为觅到了血腥味儿,绿眸幽幽,显得很是狂热,火光只能暂时将它们逼退,却赶不走。危机仍在,由不得她犹豫。瑟瑟扔开树干,跃身跳下来,沈昭果然稳稳将她接住。他抱着她飞快地奔向山谷出口,疾风自身侧飞掠而过,掀起衣袂斜飞。瑟瑟在沈昭的怀里,道:“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