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在掀帘而入的一瞬,却仍旧不自觉地放轻缓了脚步,好像还是从前,瑟瑟总是眠浅,稍微有些动静她便会惊醒。她又不爱看见他,他实在想她想得厉害时,便会趁她睡了,悄悄来看一看,然后趁她没醒,再悄悄地走。那时多么心酸,可细想起来,却仍有一丝丝甜蜜,哪怕她恨他,厌恶他,可心爱的女人总归是近在咫尺的,她只属于他,哪里也去不了。今日再入她内殿时,恍惚中竟还会生出几分昔日的感觉,好像一切未变,从来没有人向他告过密,没有人非议过皇后的贞洁。殿中温香靡靡,美人着轻纱,躺在榻上,只是衣裳皱得厉害,好像被揉搓过,徒劳的搭在身上,虚掩着一片春光。瑟瑟闻到动静,坐了起来,在看到他的时候好像有些意外,一闪而过,随即镇定地将滑在腰间的轻纱拉了上来,遮住柔腻如玉的香肩。沈昭看了她几眼,听到些窸簌不定的动静,转而看向旁边的箱柜。那声音隔着一层箱壁,隐隐约约的传出来,刺入耳廓。沈昭想,干脆他把温瑟瑟掐死算了。交锋帝王的怒气喷薄欲出,榻上的美人却好似浑然未觉。轻纱若烟似雾,披在那玲珑浮凸的身上,一张小脸白皙干净,不施粉黛,在仰头看他时透出几许茫然无辜来。像极了少年时的模样。这样的她,清澈精致,柔媚娇憨,仿佛连岁月都忍不住怜惜,不舍得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是呀,他的瑟瑟怎么会有错?就算是错,那也是旁人的错。沈昭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声音极尽温柔:“瑟瑟,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人揪出来,亲手杀了。”她安静乖顺地看着他,浅瞳中水波潋滟,浅浅一笑,娇弱似依畔而生的花,却又透出几分挑衅:“我要是不呢?”沈昭手劲骤紧,将她的脸捏得变了形,语气却依旧柔和,仿佛还是昔年,两人恩爱时,耳鬓厮磨,情话喁喁。“那你就跟他一块死。”这却吓不住她了,瑟瑟眉眼弯起,笑得没心没肺:“那真是太好了,陛下是天子,金口玉言,可千万得说话算数。”沈昭面上苍冷,可心里却抑不住一恸,这梦本就前后不衔接,没头没尾成断篇,他这么一难受,梦中场景愈加模糊,稍一恍惚,画面便转了。那身着內侍浣白锦衣的男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陛下,奴才是长公主和裴太后安排进昭阳殿的,太子早夭,长公主说……说……”沈昭面容上是坚冰一般的冷静:“说什么?”地上的人颤抖不止,唇齿磕在一起,说出的话也断续含糊:“她说……奴才只要让皇后再怀上孩子,剩下的事她会安排。陛下……奴才跟皇后什么都没干,她不许奴才近身,唔……”內侍火速上前,将他的嘴堵上拖出去了。殿中重归静谧,沈昭看向歪在绣榻上一脸慵懒散漫的瑟瑟,嘲讽道:“还真是条忠心的好狗,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护着你。”瑟瑟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道:“男人嘛,不就是这么个样。”她拢了拢衣襟,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昭说:“当年你不也是这样,跟着了魔似的,夜夜缠着我。”“你拿我跟他做比?”沈昭那风雨不动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微眯起眼,看向瑟瑟,却见她满是戏谑,丹唇轻启,似是还想再说什么。沈昭霍的起身,抢先一步上前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摁在榻上。她身形纤秀瘦弱,被扼住咽喉,宛如失了羽翼的蝴蝶,孤弱无助地躺在砧板上,等着人朝她身上下刀。沈昭刻意将手劲加紧,让她喘不过气,憋得脸通红,而后再松开,让她吸几口新鲜气,再把手收紧,如此反复,像是玩弄掌间之物,信意自然。他是阴沉狠戾的帝王,善玩权术,手段凌厉,最知道怎么样折磨人。看着她皱眉痛苦的模样,沈昭觉得憋闷已久的心里好像透进了几缕清风,心情好多了。目光如刃,划过瑟瑟白皙若玉的颈线,往下,最终落在了她平坦的腹部。“不是说不想要孩子了吗?看来只是不想跟我要,温瑟瑟,你嘴里什么时候能有一句实话?”瑟瑟被扼着颈部,挣扎着笑了:“是呀,我一直都在骗你。当初我嫁给你,不过是受了长辈的撺掇,人人都说你好,我心想女孩儿家总得嫁人,嫁便嫁了。后来入了宫,母亲告诉我,要想地位稳固,便不能允许后宫中有异生子出现。所以我才一个劲儿地霸着你,不许你纳妃,不许你看旁的女人。现在想想……”她猛地皱眉,咳嗽不断,那般撕心裂肺,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