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祝棠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冬春交叠之际,她因忧思过度染了风寒,病病殃殃在床上躺了好久,眼见成亲的日子要到了,身子也一直没个好。她一直病着,祝柳心中也着急,甚至连太医都请到了,可效果还是不大,说是从前落下的病根,积攒到现在才爆发。临近成亲,天气转晴,有了太阳,人的精气神恢复了许多,祝棠不想拖延婚期,强撑着病体看着丫鬟们忙来忙去。按照约定,她要从长公主府中出嫁,祝柳一路将她护送到了公主府内,才安心离开,可祝棠当晚就做起了噩梦,第二日便高烧不退,婚期只能暂延,祝柳又去接她。马车离开长公主府,行至半路时,一阵喧哗,将人群冲乱,传来一阵惨叫声,祝柳无法,只能弃车步行,然后一推车门,外头一地的血,还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不知是死是活。祝柳当即反应过来,要去捂祝棠的眼睛,可她已经看到了,当场吓得晕了过去。他连连喊了她几声,怎么也没能将人唤醒,连忙叫人开路,立即奔回府中。大夫来得很快,药喂得也很快,可祝棠一直烧着,体温降不下来,意识也不清醒。他听闻祝棠出事时就怀疑是有人暗害了她,所以才马不停蹄跑去公主府接他,可他怎么也没料到在路上也能出事。他心中慌乱,没有心思再做别的,只守在她身边。祝棠再醒来是一个黄昏,夕阳照进窗棂,映出网格一样的影,她躺在床上,没有看见祝柳,也没有喊他。她再次尝试着与系统联系:“你在吗?”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的系统出了声:“在。”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是不是要死了?”系统顿了顿:“是。”“其实,你承诺的能给我一个新身份都是假的,是不是?”她没有等它回答,继续道,“你说的新身份,其实就是原主的真实身份。”那个破旧的小山村中的身份。系统没有回答,祝棠知道它还在,自顾自道:“我算不算完成任务了?三哥还是科举文里大男主,位极人臣,权势滔天。只是”她哽了一下:“只是我不能再陪在他身边了。我知道,我生病是别人害的,但结局是注定的,原书中的祝棠早就死了,无论怎样,我都会死。”系统默了默:“是。”“这一回,有青阳陪着,三哥应当会好好活下去,你的任务可以完成了。”她笑着,泪从眼角滑落。系统大惊,周围的磁场都乱了几分:“你全都知道了?”她说:“我都想起来了。”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转而问道,“三哥呢,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他在门外。”祝棠低声抽噎,她撑着床坐起身来,朝门外望去,门将他遮得严严实实,她没办法看到他,可是她在脑中已经勾勒出他的身形了。她撑着床沿,缓缓起身,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撞倒了床边的小几,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片刻之后,她撑着地面,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朝门走去。她没有开门,也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门板,最后轻轻靠在门板上,无声落泪。原来她和三哥重新认识这么多回了。她嘴角露出淡淡笑意,沉步朝书桌旁走去,铺开一张信纸,提笔缓慢书写,落下歪歪扭扭的字,她看了都有些想笑。来这里都这么久了,三哥教了那么多回,她还是不太会写那些文绉绉的话,写在信上的还是那些大白话,天冷记得多添衣,天热记得避暑诸如此类。想说的话那么多,可写时,却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最后她在信纸下方落上署名:祝棠棠。她放下笔,将手上的玉镯生生拔了下来,放在了信纸之上,左看右看,还是觉得缺了什么,她想了想,又提起笔,在祝棠棠三字之下画了一朵简易的海棠花。五瓣的海棠花只画了两瓣,她的意识开始涣散,一头栽倒在桌上,手中的毛笔摔落在桌上,溅起几点墨,落在她瓷白的脸上,好像回到了那些年,祖母让她抄写经书,她偷懒躺在案上睡着了,糊了一整脸的墨。门外的祝柳忽然一顿,猛得推开门,朝屋里看去,只见窗外还未开花的海棠树枝的影子,映在她脸上。他进了屋,轻轻关上门,朝她慢慢走过去,将一旁放着的披风盖在了她身上,颤抖着手拿起那只玉镯往她手腕上套,可她的手都磨起了皮,镯子也未能套进去,反而从他手中溜走,嘭得一声摔落在地,碎成了几半。“棠棠”他轻轻唤了一声,沉默几息,哭出声来,死死将她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