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沈则鸣的伤口。沈则鸣下意识想摇头,但是他微微一动,后脑勺的伤口就刺痛起来。他只好保持一个姿势,眼睛看着祁景琛说:“现在不疼了。”不知道为什么,祁景琛却皱起眉头移开了视线。过了一会儿,他放缓了声音,问道:“为什么推开我?要是没命了怎么办?”这时候的祁景琛又肯看沈则鸣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则鸣,神情异常专注,眼神里透露着少许难以理解的固执。醒来没多久的大脑意识还不太清晰,沈则鸣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一时没法思考。他很慢地眨了眨眼睛,努力回忆昏过去之前发生的事。在这期间,祁景琛很有耐心的没有催他,只是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沈则鸣的眼睛。其实看见书架要砸下来的时候,沈则鸣并没有多想什么,他就是单纯地不希望两个人都受伤。至于为什么选择让祁景琛不受伤,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就好像一种下意识的本能反应。“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沈则鸣说,“就是不想、不希望你受伤。”闻言,祁景琛冷静地看着沈则鸣,没有停顿,继续问道:“为什么不希望我受伤?”他的声音不像之前那样和缓,眼神也更为锋利尖锐,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不过沈则鸣没有注意那么多,他只是觉得祁景琛的眼神似乎过于直白和赤裸了,带着某种极具侵略性的刺探,叫他无端地生出一点恼意。他转开视线,眼睛看向别处,睫毛不大自然地颤了颤,别别扭扭地道:“哎呀,我以前就说过一次了。你对我很好,我也想要对你好。”祁景琛快速地反驳他:“我对你不好。”这次沈则鸣是真的有点恼火了,只不过碍于后脑勺和左手的伤,他不能做什么,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一眼祁景琛,“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好不好是由你来判断的吗?”祁景琛没有说话,片刻后,他闭了闭眼,表情柔和下去,声音再度变得轻缓,“你想过没有?那个书架是可以砸死人的。”“没想过。”沈则鸣回答得很快,“那时候情况太危险了,我没时间想那么多。”停顿少时,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小声解释道:“就是就是本能?”本能。这两个字太重了。那一瞬间,祁景琛感到他精心为沈则鸣设立的屏障顷刻间崩塌碎裂,有一种新的东西慢慢填了进来。他偏开头,眸色逐渐深重。不知道过了多久,祁景琛转回头看着沈则鸣,像是感叹,也像是自嘲,轻声道:“真傻。”他声音太小了,沈则鸣没有听到,只是看见祁景琛的嘴唇动了几下。他困惑地眨眨眼睛,忍不住追问:“你说什么呢?”“没什么。”祁景琛笑了下,“饿了么?我去买粥给你喝。”“有点饿。”沈则鸣腼腆地笑笑。祁景琛就站起身准备出去买粥,离开之前他把连接床头呼叫铃的线圈拉下来放在沈则鸣枕边,嘱咐他不舒服自己按铃呼叫医生。沈则鸣答应了,祁景琛才拉开门走出去。他搭乘电梯下楼,小框里的数字跳到三的时候,盛娟打来了电话。三天前,盛娟听说了一些祁寒山和他新婚妻子的事,连夜收拾东西赶回了a市,到今天都没有回来。祁景琛接通电话,盛娟那头很安静,她说:“阿琛啊,我看新闻说h市地震了,情况怎么样啊?”“不严重。”祁景琛说。盛娟“啊”一声,东拉西扯地说了些其他的,最后她才说:“祁寒山的小老婆怀的是个儿子,你的家产会被她分走一半。妈妈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祁景琛有些厌烦,没有说话,盛娟就自顾自地说下去。电梯到一楼的时候,他对盛娟说一句信号不好,就迅速挂了电话。天已经黑了,担心再发生余震,住院部大楼下面的草坪上搭建了许多帐篷,病情较轻的病人都被转移到这儿。医院食堂卖宵夜的窗口还没关,祁景琛买了两份份蔬菜粥,拎着东西往回走。他到病房门口,正好撞见从里面推门出来的沈铭。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沈铭皱着眉头脸色不算好,看见祁景琛,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径自转身离开。祁景琛推开门走进去,沈则鸣仍然保持着他离开前的姿势,瞥见祁景琛进来,他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祁景琛手里的粥碗上,嘴上却问:“你怎么不回家啊?盛阿姨不担心你吗?”祁景琛走到床边坐下,一边打开盖子,一边面无表情地说:“她在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