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则鸣有些怔忪,恍惚间好似回到十年前的一中球场,他和祁景琛,混在一群情侣中,在黑暗中偷偷牵着对方的手,一圈又一圈绕着球场漫步。如果可以,他想一直这样。晚上回去之后,祁景琛解开手铐,重新给他戴上了另一副手铐,沈则鸣没说什么,沉默地盯着那枚小小的声控锁走神。时钟指向十点半时,祁景琛关了灯,把沈则鸣搂在怀里,准备睡觉。沈则鸣侧身背对他躺着,戴了手铐的那只手蜷在胸口微握成拳,祁景琛一起一伏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过了会儿,沈则鸣感到祁景琛越缠越紧,他不适地挪了下身子,祁景琛却变本加厉贴上来,头埋在他颈间,深重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扑打在耳际。沈则鸣后背渐渐濡了一层薄汗,月光自窗帘缝隙间倾泻而来,他没再动弹,静静待了一会儿,他翻过身,和祁景琛面对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沈则麟那件事?”他两只手都蜷在胸口,呈防备姿态。祁景琛没说话,良久,沈则鸣听见他好似深吸了口气,说:“你在酒吧被下药的后几天。”“那”沈则鸣停顿少时,确保声线听不出异样,又问:“保险箱的事呢?”“在那件事之后?”祁景琛沉默一瞬,发出一声低沉的鼻音:“嗯。”沈则鸣突然不说话了,祁景琛莫名有些慌乱,抱着他轻轻晃了晃,才听到沈则鸣消沉的声音。他说:“祁景琛,你爱我么?”“爱。”祁景琛几乎是立刻,用力把沈则鸣揉进怀里,紧紧的,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我爱你。”“沈则鸣,我爱你。”放我走沈则鸣开始绝食。卧室里什么都有,祁景琛甚至特意去他家把他常用的物品、睡前翻阅的书本杂志全都搬了上来。他对他很好,称得上体贴入微,他想要什么、需要什么,甚或不用开口,祁景琛仿佛知晓他心意一般,不出片刻便能将东西送到他眼前。祁景琛愿意为他做一切,惟独不肯解开他腕上的桎梏,放他自由。没人喜欢被囚禁。于是在祁景琛囚禁他的第三天,沈则鸣蓄意打翻了一碟看起来可口精致的糯米糕和一杯鲜榨橙汁,那是他的早餐。糯米糕是祁景琛一大早去附近的早市买回来的,橙汁是祁景琛亲手榨的。卧室的羊毛地毯顷刻间沾满脏污,糯米糕的残渣混着橙黄发酸的汁水铺满整张地毯,沈则鸣坐在床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地上的残局。祁景琛逆光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刚出锅的皮蛋瘦肉粥,他像尊雕塑,一言不发地立在门边,半张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宛如某种幼稚的怄气行为,但沈则鸣至始至终都没给过他一个眼神。祁景琛抬腿走向沈则鸣。陶瓷粥碗刚碰到床头柜,他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沈则鸣抬手掀翻了。冒着热气的粥黏着床头柜的抽屉扶手缓缓下滑,稀烂的饭粒汤汁一滴一滴沥在原木色的地板上,很快聚成一小滩水洼,一点点漫延至羊毛地毯的边缘。这么脏,这么难清理。祁景琛却弯了弯唇角,看不出眼底的情绪,平静地说:“发泄完了么?厨房还有新的。”沈则鸣没说话,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唯一一只玻璃杯,挥手砸在祁景琛脚底。玻璃杯碎了一地,飞溅起来的碎渣划伤了祁景琛的手背,鲜红的血迅速顺着指尖滴落下来。可他仍然心平气和地、安静地注视着沈则鸣。沈则鸣攥紧垂在腕侧的链条,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道:“放我走。”“不可能。”祁景琛脸上终于浮起愠色,带血的食指挑起沈则鸣的下颌,眼神凌厉可怖,“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你没权利。”沈则鸣瞪着他,“也没资格。”祁景琛促狭地笑了下,“凭你爱我。”沈则鸣有一秒的卡壳,随即撇开脸,淡声道:“一句玩笑罢了,祁医生当真相信。”“你说了不算。”祁景琛唇边卷起轻佻的笑。说完,他俯身在沈则鸣唇角“啵”地亲了一下,像个恶劣的毛头小子,眉梢挑衅般冲沈则鸣扬了扬。沈则鸣瞬间瞪红了眼,指节捏得咯吱作响,“滚出去。”家政来清理的时候,沈则鸣正瞌眸侧躺在床上,大约被特地叮嘱过,家政清理的动作谨小慎微,半点声响不敢发出,但其实他根本没睡着。他的活动范围仅限制在这一间小小的卧室,每日的活动除了吃就是睡,虽然床尾的矮柜里堆了许多祁景琛拿来供他消遣娱乐用的书本杂志游戏机,但沈则鸣没心情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