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的香甜,好几次差点噎住,一旁的爸妈看的直咽口水。
黄金凤让她慢点吃,唠叨着给她冲了碗鸡蛋茶,点上香油放到她眼前的灶台上。潭计文看了半晌,最后嫌弃的哼了一声,转身往堂屋走。
“你不吃饭?”黄金凤没好气儿的喊他。
潭计文摆摆手,兀自进了堂屋。
不大一会儿,砰砰砰捣蒜臼子的声音响起,潭雨翠伸头往外看了一眼,见潭计文正坐在堂屋门口捣辣椒。
黄金凤也凑过来跟着往外瞧,撇撇嘴:“你这蒜臼子,可是个祖业货!没80年也有50年了,刘家峪出了名儿的穷户,一个蒜臼子吃半年,不是辣椒就是盐,说的就是你们老潭家!”
熊样,咱们走着瞧!
“吵吵啥?少说两句今天就过不去了是吧?”潭计文不耐烦的抬起头,朝厨屋这边白了一眼,低头继续踹他的辣椒酱。
“有羊肉包子你不吃,吃辣椒面儿?”黄金凤揶揄道。
“羊肉包子能管饱?紧着我一个人吃,我一顿能吃一锅!我得先吃两个馒头垫垫。”
潭计文低着头继续唠叨:“说的怪大方,你蒸这一锅包子还不知道得送几家呢。我啊,心里有数,最多也就是分我两个!”
黄金凤听后扑哧一声笑了,看了潭雨翠一眼,压低嗓音道:“还算他有自知之明!”
潭雨翠就当没看见也没听见,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父母碰见大事儿会大吵,平日里说话也是相互挤兑,就没见过他俩能跟别人家父母似的和和气气。
刚吃完一个热馒头,潭雨林端着个簸箕从外面走进来,秀气干净的一张脸,笑容温和的像个姑娘。
潭雨翠走出厨屋,提着鼻子嗅了嗅,惊喜的问:“芝麻盐?潭雨林你去石碾上轧芝麻盐去了?”
“姐,你鼻子真灵!”
潭雨林一颠一颠的跑过来,把簸箕里刚轧好的芝麻盐端到她面前:“姐,咱妈今天早晨蒸馒头,说你不爱吃羊肉包子,所以专门给炒了芝麻让我去轧,碰巧奶奶去轧玉米面儿,我分了一点给她,又帮她把玉米轧了,这才回来。你拿勺子舀一点尝尝?”
潭雨翠飞快的点头,跑回厨屋又拿了个热馒头,和之前一样掰开以后压成一个厚饼子,拿勺?了芝麻盐夹在馒头饼里。
芝麻是秋天从自己家岭地里收来的,柴火锅上文火炒出香味,粗粒海盐同样炒熟,干的红辣椒上锅里翻个面儿炒出呛味儿,趁着酥脆,把三样一起放到石碾上轧碎,芝麻丰富的油脂裹住咸盐,红色的辣椒面儿将二者染成酱红色,用铲子起下来的时候会呈薄薄的片状,卷到热馒头或者煎饼里最为咸香。
潭雨翠趁热咬了一口,和刚才的甜香形成鲜明的对比。呛口的辣椒瞬间点燃口腔里所有的味蕾,芝麻的香味比香油还要饱满浓厚,咸盐恰到好处的提鲜,让手里的馒头呈现出另一番美味。
“好吃!”潭雨翠大口的咀嚼吞咽,被辣的哈呲哈呲喘气,张开嘴拿手掌往里面扇风,越辣越想吃,越吃越辣。
“要我说啊,这芝麻盐就该拿去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可这也是时代的记忆,以前生活条件差,不能顿顿吃上鲜菜,芝麻、咸盐好取材,方便储存还下饭,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潭雨翠一边吃一边嘟囔。
“姐,你可拉倒吧,非物质文化遗产我多少也了解过一点,人家都是文化的东西,什么宣纸啊、昆曲啊、书法篆刻啊之类的。拿咱们山沟沟的芝麻盐去申请非遗,你可真敢想!”潭雨林说着,把簸箕端进厨屋,取出个带盖的陶瓷罐子把芝麻盐装进去。
潭雨翠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妥,嘴里唔唔噜噜的吃着还跟他抬杠:“咋不敢想?敢想是成功的第一步,想都不敢想还谈啥成功?”
她这副狼吞虎咽还大声嚷嚷的吃相落在潭计文眼里,就成了彻头彻尾的没出息。
“一口芝麻盐卷馒头就把你吃成这样?”潭计文停下手里的蒜臼子,嫌弃的指着她的鼻子骂:“穷命!你就是享不了福的穷命!”
大早上接连被他褒贬了两次,一口一个享不了福,潭雨翠的耐心耗尽了。
她一边吃一边踱步到潭计文旁边,探头看看他祘臼子里的辣椒、咸盐、花生碎,撇撇嘴反问:“哦,吃芝麻盐就是享不了福的穷命,你踹的辣椒酱不就是把芝麻换成花生?你就高贵了?”
“我至少没跟你似的,芝麻盐卷个馒头就吃的忘了自己姓啥!都要申请非遗去了…”潭计文又捣了两下蒜臼子,然后把手里黑的发亮的石头物件儿推到她面前,揶揄道:“你不是申请非遗吗?我这口祘臼子从你爷爷辈儿就一直在用,传到我手里都快有一百个年头了。你端着它,连同咱老潭家特有的辣椒酱一起去申请非遗,咱也跟着高贵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