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披上我的羽绒服,外边冷。”他吸着鼻子,把身上半旧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潭雨翠身上,抹了把脸,红着眼说:“姐,你找个有亮光的地方呆会儿,等家里宿静了,我给你打电话。别走太远,村子里人本来就少,不安全。”
潭雨翠挤出个苦笑,想把衣服还给他,还是被他给挡回来,最后只能伸开胳膊穿上。
“爸妈那边…”潭雨翠一张嘴泪又落下来。
“嗐,没事儿!姐,这算个啥,我都见怪不怪了。你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也吵。”潭雨林挤出个苦笑,故作轻松的安慰道:“放心吧,家里这点事儿,我比你有经验。姐,别走太远,呆会儿我出来找你。”潭雨林说完,转身又一颠一颠的跑回家去。
潭雨翠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擦干眼泪,朝灯光最亮的村委会大院门口走去。隔着一段距离,就看见刘老师和那位年轻的郑书记站门口亲热的聊着什么,手紧紧握在一起,点着头时不时发出笑声。
潭雨翠在电线杆子后边停住脚,咬牙切齿的低声骂:“狗官!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全村人的希望
姓郑的狗官目送刘老师离开,堂堂驻村书记点头哈腰一副巴结相。
直到刘老师走远了,他才一路小跑回村委会大院,不到一分钟又穿着羽绒服出来,锁上门匆匆离开了。
潭雨翠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根本不用想,两人刚才聊的那么投机,这肯定是到刘老师家喝酒去了。村子里的大官小官,无一例外都跟刘老师打的火热。
等姓郑的狗官走了,潭雨翠才踱步到村委会大院门口,这里的路灯亮堂,还装了摄像头,算是村子里最安全的地方。
她靠着大铁门蹲下,正好能用宽大的羽绒服把膝盖也裹进去。前些天刚下过雨,空气湿冷,冻的她膝盖疼,脸上的泪已经干了,皱巴巴的有些刺痒。
她用双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又擦擦脸,深呼吸一口,而后掏出手机开始看今天的出货量。
潭雨翠的返乡创业计划不是头脑一热决定的,事实上,她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着手筹备了。
去年春节,她在短视频平台开通了账号,拍了不少山村生活、乡村风景、特色农产品发上去。她不在家的时候就让弟弟潭雨林拍了发,保持账号热度。
账号运营了一年多,已经积累了两万多粉丝。
去年秋天她开通了直播带货,自家地里收的紫薯、黑皮花生、山核桃等,都是她在短视频平台卖掉的,毛收入比去年翻了将近一倍。
可惜父亲潭计文看不到这些,堂堂大学生跑回家种地,在他眼里就是丢人现眼。
潭雨翠在手机上翻看买家收货评价,又在最新的视频底下回复了几条留言,统计过新下单的数量,又调出excel表格,查看包装、纸盒库存,盘算着等农产品全部卖光了,下一步的计划怎么走。
“怎么蹲在这里?不冷啊?”
潭雨翠正在某宝寻找包装纸盒,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十分标准好听的普通话。
她茫然的抬起头,一张秀气干净的脸出现在眼前,30岁左右,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正应了长辈们夸人常用的四个字:白面书生。
乍看见这张脸,潭雨翠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谁,但打量过他的穿戴以后,脑子里立马对应出两个字:狗官。
不是去刘老师家喝酒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潭雨翠心里疑惑着,脸上却迅速堆出笑来。
“这不是郑书记吗?大晚上的还回来加班?这么废寝忘食?您可是我们全村人脱贫致富的希望。”潭雨翠在心里骂他狗腿子王八蛋,嘴上照样把人夸成一朵花。
郑书记嘴角的笑意比方才更明显了一些,似乎能听出她话语间藏着的嘲讽,只冲她点点头,然后掏出钥匙去开大门。
“别在外边蹲着了,进办公室暖和会儿吧。”他推开大门,转身对潭雨翠说。
潭雨翠没想到他能主动邀请自己去里边,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随即点点头:“那,麻烦您了。”
办公室收拾的一尘不染,二十来平的房间装了3根灯管,亮如白昼。
潭雨翠觉得全刘家峪村,也就只有刘老师家用电能这么豪横。屋里开着空调,温暖的让人浑身舒坦。
“给你倒杯水?”郑书记从靠墙的橱窗里拿出一次性的纸杯,回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