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青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罐冰镇啤酒,启开拉环后递给他。
曾经福利院里那个沉默寡言,性格怪异的印度小男孩,如今已经是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
虽然依旧不爱笑,但总归懂了几分人情世故,接过他给的啤酒时,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宁嘉青自己也喝了口啤酒,望着远处天边斜斜的落日,感慨道:“记得第一次和他去福利院见你时,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
他侧头看向莎萨,鬓角夹杂的银发微微泛着光,问道:“现在总能告诉我,这些年每年都陪闻珏来看你时,和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了吧?”
莎萨置若罔闻,举起易拉罐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边攥扁边起身离开。
宁嘉青知道他不会说,也不再逼问,拿起地上的啤酒正要接着喝时。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明年见。”
宁嘉青一愣,回头看向莎萨。
这个讷口少言的印度男人,迎着落日橘色的光。一向沉郁的面容,眼底被染上几分红。
他喉结动了动,低声说:“我十岁那年,被领养的家庭以伤害了他们亲生女儿为由,弃养送回福利院。后来我从宿舍的楼上跳下,但不知道二楼摔不死人。”
莎萨的养父母有了亲生女儿后,为了让他离开,告诉了他的真正身世。
一个代孕流水线下的商品,雇主最终拒绝付尾款,成了没人要的弃婴,被扔在了恒河边。
二楼是摔不死人的,但如果不吃饭,应该能饿死人。
就像养父家里拴着的那条小狗,最终被饿得皮包骨头死在土坑里。
莎萨亲手埋了他唯一的朋友。
“在我绝食的一周后,我见到了闻先生。和第一次见他时不同,他已经坐在了轮椅上。”
知道他轻生后,闻珏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悲悯地劝他,要珍惜来之不易的生命。
而是抚摸着他的头,用印地语同莎萨讲:“我和你一样,也没有成功。”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抿着唇歪了下头,笑着说:“不过你比我幸运。”
说到这里,莎萨深吸一口气,直视眼前这个陪在闻珏身边多年,头发从乌黑变得杂白的中年男人,说:“后来他说我们做一个约定,在下一次见面时,对彼此说一句:明年见。”
宁嘉青红了眼眶,突然释怀地笑。
他转过身看向远处的落日,点了点头,尔后朝向莎萨,告诉他:“明年见。”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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