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荒州闻言直视着何不见,仔细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他问道:“重活一世,是真的重活吗?”
何不见道:“是。”
“那便救。”越荒州斩钉截铁般道。
“人活在世上,便会遇见诸多变数。如我畏畏缩缩、战战兢兢,为了所谓可能飞升的前景,便袖手旁观身边人死去,那我便不是我了。”
“心境有缺,哪怕步步蹈袭前世,也注定不能再次羽化飞升。”
“若我是仙人,我自有坚定的本心与足够的气魄,既然我能飞升一次,便能飞升第二次。”
“我无惧任何变数,只依照本心行事。救前世未能救之人,补前世未能补之憾。”
何不见与那双寒星一般的眸子对视,一时竟有恍然之感。
何不见想起了天苍山崖下赤元子的三问。
越荒州不像他那样有着成年人的心智,也不像他那样在地球接受了完整的教育,他是出于本性本心回答了赤元子的三问,
也就是说,他一个曾经差点冻饿而死的孤儿,不慕权势、不羡富贵更不爱美色,他有颗坚定的道心。
这还只是此时间线上的越荒州。
何不见修行了有半个月了,还是百脉通玄灵体,才刚刚开始便感到了修仙之路的艰难。
而原时间线上的越荒州,可是从外门弟子开始,一路修炼成了大罗金仙。
他若没有坚定不移的道心、没有一往无前的气魄,又如何能成为攀登大道、高据真天之上的定虚仙尊。
何不见不由得露出一点释然的笑意,喃喃道:“是我一时着相了。”
这半个月的纠结与犹疑此时回想竟有几分可笑。
曾经的所谓仙尊之名,对何不见来说不过是游戏里的设定。
他从没有如此刻一般明了,“仙尊”这二字到底有着多重的分量。
他到底是轻视了越荒州,也轻视了一位仙尊的心性。
如果是真正的定虚仙尊,知道他居然犹疑这么久,大概也会笑他吧。
何不见本就风姿特秀,这些日子的修行锻体,排出了身体内不多的杂质,又以灵气和玉晨精气灌养身形,比之越荒州初见他时,更似玉人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淡月朦胧,洒下的辉光如一层层薄纱笼住何不见露出的笑容,那一瞬间更是光映照人,看得越荒州都心神一恍。
越荒州想到在学堂上,夫子曾说过良玉生烟,今天见到何不见的笑容,他才觉得夫子说错了。
哪里是良玉生烟,分明应该是良玉生辉。
“师兄,”越荒州不自觉地开口唤了一声,“师兄总是心事沉沉,顾虑太多,期望能万事周全……”
“师兄不必那么累,随心随性而为吧。”
越荒州本不想多言,但既然开口了,那便把想说的说完。
“这些日子,多谢师兄护法。”
说完,越荒州率先驾云离去。
独留下何不见怔了怔,脸上的笑容不由得越来越大,到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也不知匆匆离去的越荒州到底听没听见。
不过……怎么觉得越荒州的话怪怪的?
何不见摇了摇头,不想多想了,他现在只觉得心中块垒全消,随即洒然飞向自己的住处。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明日招收外门弟子之时,他要去见文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