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狄朝着赵辉坐着的驾驶座踹了一脚:“闭上你丫那嘴!”瞧瞧手臂上的早就模糊了的浅浅的小牙印儿,心中滋的刺一下。安湛,真他妈快,咱俩都八年没见过了。
要说认识,他俩从小就认识。湛老师那会是靳狄的班主任,靳狄小学起就是后进生小混子,班主任回回请家长,靳狄的老爹是个老军官,教育的方法就揍,有各种方式的打法都不带重复的。靳狄还没妈,说是受不了他爹的家暴离了,老婆受不了能跑,儿子就跑不了了。所以对于靳狄来说请家长肯定少不了挨顿竹板炒肉。
靳狄的屁股挨的板子多了,脑袋也就充满了复仇思想,当然那个岁数还没胆子去报复老师,于是就盯上了安湛,放学后,他带着另外两个同样深受湛老师打小报告危害的小p孩,堵住了安湛。全世界的小孩欺负人都是一样,往人身上一推。一顿:你个小b崽子小心点,你妈让我爸打我我就打你,敢告诉你妈我就打死你!之类的爆骂。小安湛系着红领巾带着小黄帽,一副高高在上的好学生样子根本没把他当回事:“瞧你那德行!就你这种人以后到了社会上也危害社会!”
嘿,那还说什么啊,抱头就打起来了。靳狄仗着人多,把安湛摁到地上,安湛扬起头,那时候还没变声儿呢,带着股奶气:“你都不算男人!打架还带着别人。”
安湛那时候才上三年纪,靳狄被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这么数落。靳狄脸上受不了了,一扬手:“你们一边站着,我跟他单打。”
于是俩开始对着顶,那时候小孩不分男女,打架的手段都是拿东西砸,拿拳头打,拿脚踹,拿嘴咬。安湛那时候个子小,顶不过靳狄,逮一个空一口叼靳狄胳膊上了。安湛的爸爸是个工程师,家里生活条件好,从来没给孩子亏过嘴。安湛个子小,力气可跟个小牛犊子似的,尤其是那一口牙,,当老师的妈知道什么对骨骼牙齿发育最好使劲做,而且督促不许吃糖,天天刷牙,那一口小虎牙,一口上去靳狄抻着嗓子嗷嗷嗷的叫唤。觉得自己那块肉肯定是掉了,叫唤的声大了点,把老师给招来了。几个狗腿子一见情况不好,撒丫子就跑。剩下靳狄嗷嗷的哀嚎,等老师给拉开,那一圈青紫都渗血了。安小湛也不咋样,灰头土脸的,红领巾也撕了,小黄帽也成小黑帽了。脸上擦了两块皮。
学校问为什么打架,靳狄抱着胳膊灰溜溜不敢言语。原因全在他,是他半路堵着人家安湛的,再说安湛一向是个安分守己的红花好少年。结果出乎意料的是,无论校长还是湛老师问,安湛都说就是闹着玩呢。
大人们也不是傻子,认定了好孩子安湛是被靳狄吓唬的连实话都不敢说了,可是既然安湛不说,那学校也不能妄下定论,这事全校都看着呢,也就只好按照俩人打架而定论,一人挨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小处分。
给靳狄感动的啊。他知道安湛不是怕他,十有八九还是为了救他!这样才是真正的哥们义气!那几个小混子看见老师就颠了的根本就不配跟他靳狄做兄弟,于是他摸了摸鼻子,大义凌然的用了零花钱给安湛买了新的红领巾,还叠好了装在一个塑料袋里,放学的时候又去堵安湛,不过自从安湛和他打架之后,湛老师每天都和儿子一起走。靳狄看见湛老师就躲,实在是没有独处的机会了。再后来,靳狄他爹琢磨自己儿子把班主任的儿子给打了,恐怕在待下去也会被另眼相待,于是就不顾靳狄的强烈反对,包括不吃饭示威、宁愿被打屁股也死活不去原学校开转校证明等的实际行动,把他转到别的小学去了。靳狄不良小屁孩那段,小学正流行着喜欢打架不去上课的小男孩儿呢。靳狄个子高长得还帅,到了新班级很快成为小姑娘们写小纸条的对象。靳狄马上就把咬他一口的那个小蹦高儿给忘了,给安湛买的红领巾被靳狄屁颠颠给了他们班的一个班花,还人模狗样的在六年级的时候和那个班花有过一起吃零食帮忙抄作业的初恋呢,直有偶尔看见小红领巾还想想不知道安湛现在干嘛呢?自己走了,那学校现在的老大就是安湛了吧?之类的。这事就过去了。
谁说青春都浪漫?
靳狄第一年考高中压根没考上,他倒是无所谓,跟他要好的那几个反正都没考上。他们这初中七霸一起去个中专继续七霸不是挺好?更何况他还是霸主呢!去个中专技校的再招一帮小弟,寡人要一统山河!
不过很快他等霸王梦破灭了。他被他爹拎着脖子回去复读了,靳狄的爹是个军官,他从小混不吝的处事风格以及打架的手段全败他爹对他的暴力教育所赐。军官爹结婚晚,得了这儿子的时候都四十二了!后来媳妇说是因为家暴其实就是嫌他老了,就卷吧东西跟人跑深圳去了。所以靳狄是跟着一帮军官、兵痞长大的野孩子。
靳军官又当爹又当娘的养大靳狄不容易,想想等儿子立业的时候自己都老棒槌了,估计什么忙都帮不上了。琢磨不能让儿子这样下去,得有文化,复读之后的靳狄依然狗屁学校都考不上,儿子大了,打也打不动了。再说读书他不是打两顿就能考上学的啊!靳军官没办法了,干脆就托了关系和人把他弄到个挺不错的高中去了。
靳狄上了高中依然是混子,带领着一帮狗腿子,把全高一的男生都叫到宿舍开会,号称自己个以后就是高一老大,哪个不服尽管放马过来!
上高中的孩子大多数都挺老实的,绝不招事惹麻烦。再说认个老大又没有亏吃。于是纷纷表示服从,以及从此为老大肝胆相照、惟命是从,团结一致决不让别的年级的欺负,靳狄正为自己的初步道路的硕果累累感到欣慰呢。突然就听见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