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纪也拢了拢自己的外套。不知道是不是看护病人的要求,他总觉得病房里的空调不算太暖和。
其实他从小就不喜欢病房,因为很长的时间里,母亲都住在这样的房间,他去看望,可得到的只有她把他当成裴泽时的眼泪,或是认出他是裴纪也时的尖叫。
这个时候,裴纪也总会——
他四下看了看,走到小沙发前坐下。这是个让他感到短暂安全的位置,因为有靠背。
“我想你也不至于。”裴纪也终于开了口,“可我问的不是这个。霍骁,为了求之不得的感情要死要活的,就如当初的我一样,这样的行为本身,我觉得,很没有意思。”
他是认真的。
他问了路睢安不少问题,也听说了很多事。他不在这些年,霍骁失眠、酗酒,精神出现问题。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迅速消瘦,不得不去见了精神科医生。
他有了胃病,整夜整夜生疼,却还要强撑着站起来,去和飞云科技斗智斗勇。
裴纪也隐约有种报复的爽快,可更多的,是一种没来由的难过,和大把大把空泛的茫然。
他们都把过多的时间和精力拴在对方身上了,值得吗?
霍骁低头沉默半晌:“你说的不对,我没有要死要活。”
他只是想醉一点,大脑变得不清醒时,痛苦也不会显得那么厚重。
裴纪也不和他在一起,他勉强接受,可要他想象裴纪也在另一个人身边微笑、欢愉的模样,他无法接受。
光是想到,心肺就觉得疼痛。
“我只是想喝酒,喝到后来,就不记得自己喝多少了。”最后,霍骁这样说。
裴纪也想,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他的病好很多了。
他应当向前走,而不是沉溺在过去的痛苦中,一味地折磨霍骁,他的孩子也不能复活。
钱,霍骁给了很多。
爱?裴纪也好像有点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了。
“好好照顾自己吧。”最终,裴纪也下了某种决心,“你不必这样,其实,我目前的身体生不了孩子,那天是心情不好,说了气话。现在我对工作的热情比谈情说爱高,也许未来还会爱上新的人,但肯定不是现在。”
“我在努力走出来了,你也走出来吧,霍骁。霍氏上下上千名员工指望着你吃饭,你可不能倒下。”
霍骁突然轻声笑起来。
“笑什么?”裴纪也问。
“这段时间,我送礼,送钱,好话说尽,也没能听你关心我一句,这下进了医院,倒是从你嘴里听到句担心的话。”霍骁抬起眼,“你就不怕我之后故技重施,再把自己弄进医院?”
裴纪也愣了愣。
平心而论,霍骁是长得很英俊的,一笑起来,那双形状姣好的眼睛里就含着春情。
15岁那年。
那是一次晚宴,是哪一家牵头,裴纪也不记得了。他很少被允许出门,但那天,父母带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