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程澈张嘴,单音节抵住牙,刚说了个字就卡顿,不知道怎样继续。
想了想,他还是说了声谢。
空气安静了几秒后,贺远川才淡淡开口,目光不知落在哪儿。
嗓音有点发哑,叫他的名字:“程澈。”
程澈顿了下,抬头看他:“嗯?”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贺远川好像随口一问。
隔间里没有窗,光线照不进来,大白天也只能开着灯。
校医室的顶灯是用了很多年的白炽电灯棒,发黄,仔细些能看见灯棒里残存的各类虫子尸体。
不够亮的光从电灯棒下笼罩在贺远川的身上,柔和了边角线条。
片刻,程澈收回目光,“也不是。”
顿了顿,程澈抬起头,直视他:“讨厌算不上,只是看你有点不爽。”
“嗯。”贺远川点头,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程澈不说话了。
“你不累吗。”贺远川突然抛出没头没尾的一句。
但程澈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累吗?这样表里不一,收起所有锋芒,轻声细语地生活,累啊,怎么不累,累得想死。
但是程澈没有选择。他这种人,只有将刺一点点磨掉,带着血吞下去,才能安稳活着。
程澈只说:“关你屁事。”
表面的和平逐步瓦解。程澈发现自己面对着这个人无法真的平和,只要看见贺远川,他的心里就生出痒痒的躁意,无路是出口。
“是不关。”贺远川又点头,话锋一转,不疾不徐地开口:“但这是有条件的,程澈。”
他盯着贺远川的唇,想听听这人还要说什么。
“给我补课吧。”
荒谬。
一个天天趴在桌上闷头睡的人,突然说他想要补课,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不。”程澈想都没想地拒绝。
“那现在关了。”
一个人厚颜无耻的程度是没有下限的。更何况这人是贺远川。
程澈低头想,打一架算了。
他深呼吸一口,话到嘴边还是打了个弯,问:
“哪天?”
程澈听见贺远川轻笑了声,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不相关的话:
“程澈,你真是挺好玩的。”
程澈猛地往前走了两步,忍住想将这人揪着衣领从床上拎起来的冲动,握拳的指甲在手心里掐出细密密的月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