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叫谁。”牧真垂眼示意,“这是闻星涧专洗祭器的泉水,于运气有益。就在这里吧。”
苍厘想起邛关的盐湖水,确实于此道存益良多。他二话不说,抬手剥了外衣,跟着浸进了浴桶。
桶够宽敞,底下架着火,烤出缕缕楠木香气,化作烟雾缭绕在眼前。
两人相对而坐,苍厘将右手递给牧真,闭眼回忆谱子,左手凭空行棋,一子一子落在烟水之间。
直至最后一子落下,苍厘才睁眼。他眼睫一动,细碎水珠纷纷抖落,就算与牧真相隔咫尺,也只得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形趺坐于前。
因着大量灵气循环,室内热雾氤氲,久久不散。桶里的水更是沸过几遍,已从初入的肩颈落至腰部。
苍厘整副脉络犹若水洗,从未如此舒畅。积攒经年的蹀躞之毒终于浮出心脉,被七七四十九道棋谱锁作一枚艳紫的印痕,在经络间幽祟般沉浮。
要彻底化去这至毒的痕迹,还需要三年时间。
苍厘轻舒一气,病态稍减,瞧着鲜活了许多。他抽回手,匀着腕子赞许:“果然是圣灵子,说到做到。”
牧真闻声开眼,隔着薄薄一层烟气看他,一时竟如雾里看花,错了神,晃了魂。
明明并不真切的容颜,却格外清晰地印在眼底。苍厘面上余晕未散,半抿的唇瓣尤其红,饱满如快涨破的樱果,只消咬上一口就会冒出甜津津的汁子。
牧真看了一眼就不能再看,紧阖眼帘心中暗道荒唐。
苍厘见人不吭声,当他还在调息,自个儿起身出桶,褪去湿衣,拿了块细绢布将身体擦干。又套上新衣,取案上的凉茶喝了一口,才觉牧真死死闭着眼,双颊绯红。
“你怎么了。”
“你穿好了吗?”
“讲究,也不是没看过。”
“我没看过!”
“好,我出去了,你自便。”苍厘都不和他争,拭干了头发先往榻上躺。
一躺又觉不对,道浴桶和床榻怎么都只一个,就算不考虑他,也得考虑他们圣灵子吧。
再转念,道或是这库房藏着什么秘宝,不叫他离了牧家人的眼睛才行。
苍厘双掌一错,尝试运气。鼻息间的酴釄腥甜此刻已淡不可感,他闻见了更为复杂生动的气息。
百味陈杂,百感交集。
好一会儿,牧真迟迟而来,拂灭烛火,放下帐子,束手束脚躺在一边。静默良久,兀然道:“明日仪式结束后化壶,我打算在师父那里闭关。最近天雍府不是很太平,我怕再出篓子,身体又丢了。”
“……想得好,但没必要这么实诚。”苍厘反问,“这附近有什么常人不得进入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