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沈夷光不由心下一沉。
上个月刚过中秋,正阳宫却已燃起炉火,看来当今的确病重了。
垂首站在屏风外,沈夷光犹豫是否要出声请安,忽听屋内响起一声轻咳,□□嗓音浑浊,喉中似有浓痰淤积。听到有人进来,屏风后的人缓缓道:
“是……平昭吗?”
沈夷光立刻回道:“陛下,正是微臣。”
说着,他轻掀衣摆就要屈膝跪拜。
屏风后的人却又开口道:“不必行礼,进来吧。”
“是。”沈夷光起身,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内室烛火昏暗朦胧,沈夷光目力极佳也只勉强看清塌上穿着明黄衣衫,无力靠在床头、双目半阖的老人。
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大邺朝曾经最骁勇善战、曾多次御驾亲征赶走鞑子,平定边关十六州的皇帝陛下。才将四十出头本该正值壮年的年纪,现如今却被病痛折磨的瘦弱不堪,宛若一个风烛残年的耄耋老者。
“过来。”靠在塌上的皇帝睁开眼,恍惚片刻,借着幽暗的火光,将目光聚集在面前一身玄衣背脊笔直的少年身上,招手示意他上前。
沈夷光于是往前又近了几步。
病痛中的老皇帝挣扎坐正,奈何身体实在不争气,动一下便要喘几声,最后勉强着坐定。
他眼中一片浑浊,已然看不大真切周遭,唯有面前的少年将军他看得真切。心知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这位将死的皇帝便直接开门见山。
他吃力地抬起手臂,在床头内侧的墙上摸索着,而后食指屈起,在某处轻扣三下。
紧接着,原本平整光洁的墙面陡然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暗格。他抖着手将里面的盒子拿出来递给沈夷光,目光渐渐凝重聚神,有了几分往昔帝王的威严。
他沉声说:“朕在位三十载,兢兢业业宵衣旰食,自认无愧于先祖。可惜朕尚有许多宏图伟业未能圆满,却已时日无多。”说到这,老皇帝重重的咳了几下,吐出一大口血,染得明黄里衣几近发黑。
沈夷光忙要上前,老皇帝却摆手示意他不要动,自己擦了血,长叹道:“朕恐怕……撑不过今夜了。”
沈夷光心中一恸,却又不知该如何宽慰,只能低声道:“陛下福泽绵长,会好起来的。”
老皇帝摇头,苦笑道:“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好的。”
他说着拉过沈夷光的手攥紧,语气中透着一丝托孤的决绝:“平昭,朕今日起就将太子托付给你了。”
沈夷光眉头一跳,抬头直视回去,眼中有些不可置信:“这……”
感知到身体渐渐不支的老皇帝却不容他多问,抓着他的手咬牙道:“朕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护着太子远走,韬光养晦以待来日,佐他登上龙位。”
“你听到了吗?”
他边说边盯着沈夷光,意图从他脸上得到肯定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