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竹沉默了很久,心中滴血,嚎啕大哭,最终还是忍痛下了决定,她要给小语最好的,哪怕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小语,只要小语能过得好,她便别无所求了。许是感念于方玉竹的大义和她的恩义之心,云烟又给了方玉竹一个新的机会,告诉她说,她们愿意送她去书舍念书,去武馆习武,只要她能在十年之内入京考试得到双魁,她就还能见到小语。这对年仅七岁的方玉竹而言,简直有如天方夜谭。她听说过书舍,也听说过武馆,但以她的身份,按理说这辈子也不可能和这样的地方有所牵扯,但云烟和林傲雪给了她这个机会。而且,还能依靠自己的努力再见到小语,方玉竹觉得这根本就是林傲雪和云烟单方面地施恩。她们的善良和宽宏让方玉竹无以为报,只能不断地磕头,在内心深处暗下决定,这辈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只要她方玉竹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报答林傲雪和云烟的恩惠。林傲雪笑了起来,然后抱着谭阙语离开院落,她们从院子里走出去,方玉竹看到许许多多的车马,无数禁卫和侍婢都等在院子里,朝林傲雪躬身叩首。所有人都恭恭敬敬,没有半点逾矩,就连跟在林傲雪和云烟身后的方玉竹,都沾了光。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哪怕她只是跟在林傲雪身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她这点些微的虚荣和小得意在听到林傲雪口中那一个“朕”字之时,忽然变得头晕目眩,两眼昏花,耳旁好似有蚊虫在嗡嗡嗡地鸣响。她听到自己的心轰隆隆的跳跃着,震得她险些站不住脚。就在她身前不远处,约莫十余步开外的地方,长身玉立的两个人,一个是手掌天下权的女帝,另一个,是温柔淑德的皇后。她心爱的妹妹,已成了那两个人的义女,从此,她们的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再也没有了交集的可能。方玉竹用力攥紧了拳头,她没有不甘心,也没有觉得遗憾,只是在为小语高兴和喜悦的同时,心里无法抑制地泛起一阵阵疼痛,她难以割舍,无法放下,满心悲恸,才是她如此痛苦的根由。但她将这份疼痛的心情按捺下来,至少,还有值得庆幸的,小语往后的路已经和她不同,不再需要她的担心,不再需要她去嘘寒问暖,她就更应该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提升自己。林傲雪和云烟给她定了目标,她只需要全心全意地去实行。这样做不是为了忘记小语,而是为了能让她不再挂念,不再时时刻刻都去想,距离十年之后,究竟还有多少天。方玉竹跟着林傲雪的车队回了京城,她以前没有来过京城,也未曾见到过如此壮阔恢弘的城门。京中禁军夹道相迎,林傲雪乘着马车骨碌碌回了皇宫,方玉竹没有机会再见小语,只能远远地看了她一眼。林傲雪安排了女傅府上的管事来领走方玉竹,方玉竹跟在管事身后去了女傅的府邸,管事让府内下人收拾了一间干净的厢房,这房子和她在玉江城的时候,林傲雪给她安排的那一间差不多大。方玉竹就此在女傅府上安了家,管事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下,第二天还要早起。方玉竹恭恭敬敬地向管事道了谢,待管事走后,方玉竹没有立即休息,而是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观察了一下她的新居。屋子里的陈设并不繁复,东西不多,但都是生活上用得着的器物。简单熟悉了一下府中的环境,方玉竹就和衣躺在床上,打算睡一觉,从玉江城出来,她的心神就一直十分紧绷,如今一沾着枕头,困意就上来了。第二天一早,府内管事派人来唤,方玉竹闻声立马从床铺上坐起来,然后用力搓了搓脸,飞快收拾了一下,就小跑着去见管事。管事见她动作迅速,一点都不拖沓,到位之后也没有显出困倦之色,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问她:“我听说你能认字?”方玉竹点了点头,谭阙语的父亲读过几本书,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还被乡亲们笑称一句谭秀才。他将方玉竹领回家收养之后,也曾教方玉竹读书习字,所以方玉竹年纪虽小,但也会背一些简单的古诗词,说话也条理清晰,颇得林傲雪赏识。方玉竹据实以答,管事点了点头,便道:“如此,便不用再教你认字了,从今日起,你便去书舍读书,下午,我会带你去武馆。”方玉竹恭敬应好。管事随即便带着方玉竹出府,朝书舍走去。一路上,京城街道的繁华再一次让方玉竹大开眼界,一想到以后能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方玉竹就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