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清清楚楚看见了上一世的结局,他身中数枪重伤昏迷,在手术室几近面临死亡。但幸好,这一次,他不需要再面对那些噩梦了。姜萱抿了抿干涩的唇,伸出手,忍不住摸了摸他身上的被子。下一秒,只见男人眼皮微动,忽然猛地惊醒。差点把姜萱吓一跳,“……”两人眸光对视,郑西洲眨了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不太确定地摸了摸姜萱的脸颊,仿佛还在怀疑自己是做梦。“醒了?”他嗓音沙哑。姜萱鼻子酸涩,抬手捏了捏他的手掌心,“我想喝水。”话音落下,郑西洲手忙脚乱,下床穿鞋的时候险些摔了一跤,他脚腕缠着绷带,应该是枪伤未愈,只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给她倒水。暖水壶就在桌上放着,水温刚刚好,他急匆匆倒了一杯水,坐到床边小心翼翼扶着姜萱起来。看着姜萱咕噜噜干完了一杯水,郑西洲这才回过神,迟钝地揽住了人低声问:“脑袋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喊医生。”“别喊。”姜萱小声说着,急忙拽紧了他的衣袖。大概是睡得太久,姜萱现在前所未有地清醒,目光灼灼看着郑西洲,“大半夜还有医生值班呐?”“有。”“别喊了吧?”姜萱碰了碰他下巴长出来的硬硬胡茬,“我现在很清醒,胳膊不疼腰不酸,脑袋不晕身上也不疼,感觉挺好的,你让医生睡个好觉,我们明天再检查。”郑西洲还没说话,姜萱见状,索性整个人往他怀里钻,“没事,你见过哪个病人手脚这么有劲的?”“你睡了四天。”他哑着声音开口。“还好还好,”姜萱显得没心没肺,安慰他道,“你忘了,我刚来江东市那会,在医院昏迷了七天呢。”“……”这算哪门子安慰?郑西洲失笑,见她眸光水润有神,像是一下子恢复了生机,“真的没事?”“没事。”姜萱仰脸,重重亲了他一下。郑西洲闭了闭眼,低头贴着她的额,语气压抑克制:“你怎么睡了那么久?是吓得做噩梦吗?做噩梦也该有点动静,怎么就那么安静,手指都不动一下……你知道我有多怕吗?”姜萱竖起耳朵认真听,心脏麻麻痒痒,像爆炸的可乐瓶盖,又酸又甜。不多久,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郑西洲抬起头,看了看窗外,“若是没出事,我们该回家过年的。”过年?姜萱迟钝地回过神,慢半拍地掰着手指数了数日子,她睡了四天,三天前就是除夕,错过了除夕夜,大年初一的拜年收红包也没了,大年初二回娘家……算了,这个也不用想了。大年初三不拜年,大年初四,也就是今晚天亮以后,祭财神啊!姜萱越想越糟心,嘟囔道:“我提前买的烟花鞭炮、我的猪肉白菜馅水饺……我的拜年红包……”最后一个词刚落下,郑西洲笑了笑,抓着她的手往枕头底下摸,摸出了两个厚度相当惊喜的红包。“!”姜萱高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郑西洲看着她,低声宠溺道:“早就备好了,两个红包,一个是你的,另一个是给闺女的。”两个红包都是一百块,十张崭新的大团结整整齐齐叠一沓,姜萱拿到手,哼哼唧唧不满意:“你的钱好像永远花不完。”“……”“我去叫医生。”“喂!有本事你别转移话题啊!你喊医生干什么?不许走!”“……”郑西洲回头,看到她生龙活虎的模样,喉结动了动,俯身堵住了她的唇。“唔。”夜色渐浓,月光透过窗户撒在地上,拉长了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姜宣在医院住了差不多十天,一是为了观察后脑勺的伤,二是为了郑西洲。他腿上中了两枪,虽说子弹取得及时,不会有什么大碍,但姜宣总觉得不安心,摁着他在病床上老老实实躺了一星期。住院期间,钟叔和刘局前来探望,钟叔带了新鲜出炉的排骨汤,笑眯眯地看着姜宣一口一口喝汤。刘局则是拉着郑西洲出去谈话。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郑西洲拄着拐杖慢悠悠回来时,刘局气急败坏地急匆匆离开。“怎、怎么就走了?”姜宣放下喝汤的勺子,神情有点忐忑。“没事,”郑西洲坐到床边,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长发,“他这会忙着呢,顾不上咱两。”钟叔问:“你说了什么?把他吓得转头就跑。”郑西洲淡定地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也没说什么。老政委关心我的伤,拍了加急电报说要来看我,从西北到江东市,算算火车到站的时间,今天下午就该到江东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