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视线忍不住落在担架上。穿黑色套装,块头很大的壮汉扭头瞥她一眼,满眼凶狠,阴冷,待看清她,对方眼里充满邪欲。亦暖心口一跳,慌忙低下头。锁在身上的视线久久不散,亦暖不敢深呼吸,勉强加快脚步。“暖暖。”才走两步被人叫住。心里警铃大响。锁在她身上污秽的视线消失,她心还提着,不敢松懈。又一道打探视线落在她身上。亦暖身体僵住,迟钝转身,是文雅。“你怎么突然出院了。”亦暖稳住心神,“有急事。”干涩沙哑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伤还没好。”“没事。”不远处瘦高个的黑衣人瞪壮汉黑衣人;“把心思收收。”壮汉黑衣人眼眯起,带着淫欲,“那个女人身材真不错。”语调里的淫邪不加掩饰。瘦高个不悦的皱眉:“正事要紧,不把人看好到时候我俩吃不了兜着走。”壮汉收回视线,瞥了眼躺着要死不活的人,不削咂咂嘴:“你说这人到底有本事没有。”“老大说有就有,老大说没有就没有。”两人边说边跟着往医院走。没人发现在苏亦暖说话时,躺在担架上,浑身是血的人手指抽搐了几下。几人彻底消失亦暖小声问文雅:“刚才那些是什么人?”文雅摇头,“我也不清楚。”回去买的客车,两个小时颠簸的车程,她一路站着,同车的人用一种很惊奇的眼神看她。她很庆幸今天带了口罩。回到家脱衣服时布料紧粘着伤口,生理泪水控制不住往下掉。亦暖憋着气,一把扯下,苍白的脸上冷汗直流,伤口处液体不停流出,像地底冒出的水。她从镜子里往后看,背上大面积青红的擦伤,有些地方破了皮,是鲜红的肉混着血,伤口表层还沾了衣服上绒毛,很可怖的伤口。亦暖麻木的视线定在肩上烫伤处,有些不确定月明她们看见没有。这个伤口从来没被人看过,她也不曾给别人说过。亦暖抖着手艰难往背上撒药,每撒一次身体便抽搐一次。等上完药,身上是一股汗味。为了不弄脏床铺她只好拿了块床单铺在沙发上,趴着昏昏欲睡。我奕寒哥捡到宝了……她是被赵胜男电话吵醒的。两人约了在萧奕寒家不远的咖啡店见面。亦暖到时赵胜男已经等在那里。这次见面她对亦暖的态度很小心,带着愧疚。“你怎么了?”她见亦暖走路姿势怪异,忍了好一会儿才小心询问。因着身上的伤亦暖没有坐下,立在座位旁她淡淡回:“昨天摔了一跤。”她带着点紧张,问:“严重吗?”亦暖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你是要和我上演姐妹情深?”语气刻薄,和平日里温柔的人设截然相反,像是人格分裂。赵胜男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用这样刻薄的话挤兑,心里难堪极了。她没有发怒,因为想起了从前的苏亦暖。亦暖到赵家那年12岁,赵胜男16岁,正是青春期。和苏亦暖初次见面是在一个寒冬,她记得那天她里面穿着马梅织的粉色毛衣,外面是新买的白色羽绒服。苏亦暖穿着一身破烂,像个乞丐一样躺在小区外面,周围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她一直闭着眼睛,大家以为她死了。那样的两极差异太大,以至于在她回忆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那时候马梅刚做她继母两年,对她关怀备至,让她体会到久违的母爱。苏亦暖的出现让她心里生出前所未有的危机,她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母爱被人分走,害怕爸爸像电视里那样成为后爸,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待见亦暖。赵正义自然是站在女儿这边的,对这个多出来的“外甥女”并无好感,不愿意养一个闲人,但在准备送走苏亦暖时马梅怀了孕,他这才软了下来,答应收养苏亦暖。那时候的苏亦暖像个影子,总躲在角落里,连吃饭也没有一点声响,很容易让人忽略。后来赵嘉瑜降临,一家人视线全放在他身上,苏亦暖被彻底忽视。如果不是第二年发生那样的事,赵胜男想,她会永远当苏亦暖是一个透明人。时隔几年,赵胜男仍然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听到的每一句话。那天苏亦暖从学校回来,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爸爸和马姨说她在学校不学好,学着一些混混欺负同学,被学校开除。她第一次看到苏亦暖乖巧孤僻外其余的表情,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像是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她的世界再没有一点光彩,光是看着都让她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