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被他问的一怔,恍惚笑道:“奇怪什么?”“还能是什么,”皇帝指了指一边儿认真洗脸的妙妙,笑道:“妙妙变回来了啊。”陈庆神情愈发疑惑,顿了顿,方才不解道:“……陛下的意思是?”他这样不明所以,委实不像是装的,反倒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皇帝面上笑意渐渐敛起,随手将帕子扔下,肃然道:“今天是八月几日?”陈庆见他神色有异,应答之间愈发小心,低下头,道:“八月初十。”八月初十?皇帝神情登时变了,眉头紧蹙,目光怪异起来。怎么会是八月初十?他同妙妙一道遇见那老道,拿到那项圈图纸,是在八月初六。三天之后,也就是在八月初九那晚,他亲手将那项圈戴在了妙妙脖子上。八月初十清早,妙妙就变成小猫儿了。仔细数着日子,这会儿也该过了十五才对,怎么会是初十?皇帝凝神细思一会儿,心里忽的生出一个荒谬的猜测来。——难道妙妙变猫这事儿,只是他的一个梦?不对,不是的。很快,他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倘若是梦,世间只会有他一个人知晓这事儿,其余人都无从查觉,但方才只看妙妙神情,便知她与自己一样,都是切切实实经历了那些事情的。或者说,那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只是他们二人有缘,方才入内一游吗?只是转瞬功夫,皇帝心头却涌上无数念头,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的想起那日遇见的老道来。这番奇遇,他必然是知道内情的,只可惜,事后他再三吩咐人寻找,也是踪迹难觅。罢了罢了,到最后,他在心底苦笑,就当是他与妙妙做了一个美梦吧,现在梦醒了,一切都各归其位。“妙妙,”到底是在心底存了一个疑影,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皇帝抱着小姑娘,叮嘱道:“你会变猫的事儿,不能给别人知道,明白吗?”妙妙愣了愣:“为什么?”“……因为,”皇帝想了个她能听明白的原因:“别人会嫉妒的!”“好,”妙妙认真点头:“妙妙不告诉别人。”皇帝原本还想再叮嘱几句的,然而在心底想了想,终究还是放弃了。妙妙还太小,说的再多,她也未必能记住多少。左右她还是个孩子,童言稚语,即便偶然间说出去什么,怕也没人会细想其中关窍。妙妙在宫里呆了这些时日,发生了许多事情,虽然尚且不到回魏国公府的时候,皇帝却也吩咐人备车,打算带她归家去,同魏国公夫妇说几句。有些事情,还是早些交代清楚为好。自从问了今日几号后,皇帝神情便有些冷,眉目肃然,陈庆拿不准他心思,暗自打鼓,却也不敢去问,吩咐人备车,一切妥当后,便入内回禀。皇帝这会儿无心帮心腹内侍解惑答疑,只想先去见过魏国公夫妇,将该说的话说了,抱起妙妙,急匆匆登上马车,出宫去了。许是他今日诸事不顺,到了魏国公府后方才知道,今日来的不巧,魏国公与董氏皆不在家。魏国公是有公务,勤勤恳恳出门上班,至于董氏,则是出门应酬去了。“到哪家去了?”皇帝有些心烦意乱。陈庆拿这话去问门房,随即便得了答案,隔一层车帘,恭敬回禀:“武原侯陈家那儿正行宴,请了魏国公夫人过去。”“怎么又是他们家!”皇帝一想起陈家那伙子人就窝火,成天上蹿下跳刷他的屏:“前些日子不是刚吃完席吗?这次又是什么由头?”“他们家姑娘及笄,”陈庆低声道:“武原侯府广邀各家夫人做客。”“屁大点儿事,也值当的这么折腾。”皇帝讥诮道。那日见过他陈华桐后,便表明了自己态度,识趣儿的人就知道缩着脖子老老实实的。然而武原侯府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不仅丝毫没有收敛,反倒在京中煽风弄雨,四处吹嘘自己家姑娘命格不凡,好似不叫她做皇后便天理不容一般。——最不济,也值得一个四妃之位。命格之说这一套还是皇帝自己玩儿剩下的,哪里会看进眼里,听人回禀了这事儿,膈应的一日没吃下饭,这会儿心绪正不顺呢,可巧体面就撞上来了。上了皇帝黑名单的人,还没有能全身而退的呢。“走,”他捏着妙妙一只小胖爪子,冷笑道:“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妙妙察觉出小哥哥心情不好,却也不怕,蹙着小眉头问:“又去见花妖吗?”她不喜欢陈华桐,也不想再看见她了。“见她做什么,”皇帝阴森森的笑:“只是去送份儿礼给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