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不适合作画,理所当然成为自由活动时间。
社团成员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白霜行挽住季风临胳膊。
后者笑了笑:“沿着公路逛逛?”
白霜行点头。
路边整齐亮着街灯,不显昏暗。
长街笔直通往尽头的拐角,左侧修建有鳞次栉比的房屋,右侧则是漫长的阶梯,拾级而下,能见到退潮的海滩。
因为并非旅游旺季,街边来往的行人数量不多,安安静静的,偶尔传来几句轻快歌声,悠悠散在风里。
白霜行喝了果味啤酒,走路略有飘忽,季风临被她抱着手臂,总有种古怪的错觉,仿佛身边站了一抹轻盈灵动、飘来晃去的风。
他颔首轻笑一下:“喝醉了?”
白霜行摇头:“啤酒而已,怎么会醉人。”
她今天心情很好,听着海水拍打岸边的闷闷声响,拉了拉季风临衣袖:“想去海滩看看吗?”
季风临当然依她的意思,下楼梯时不大放心,认认真真开了手机的电筒,轻轻揽住她胳膊。
阶梯往下没有灯光,只有不远处的路灯遥遥罩来亮芒,周边不算昏暗,也没到亮堂通明的程度,氛围刚刚好。
下了阶梯,季风临关上手机。
入夜气温更冷,风从四面八方呼呼刮在脸上,让白霜行清醒不少。
想起餐桌上的对话,她一边漫无目的往前走,一边好奇出声:“你为了打听我的消息,把美术社所有人的情况全问了一遍?”
“……嗯。”
季风临:“如果只问起你,可能会产生让你不高兴的绯闻。”
那时的白霜行还没有经历过白夜,突然被陌生男同学旁敲侧击询问有关她的情况,绝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只可能是季风临对她生出了男女之间的好感。
一旦不必要的绯闻传开,两人相见,必定只余下尴尬。
他不想让她为难,所以即便在这种细微之处,也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季风临说着一笑:“辛苦那位学长,连续半个多月,每次社团活动都拉着我讲八卦。”
他心情也不错,尾音噙出懒散语调。
是清澈悦耳的少年音,在墨一样浓郁的夜色里格格不入,很好听。
“所以社团活动的时候,你都在听八卦?”
白霜行失笑:“一直没问,你的素描水平到底怎么样?我是指,除了画我之外的。”
“嗯——”
季风临认真回想:“大概,勉强能画出房屋透视?不过线条总歪。”
白霜行懂了:“好哇,摸鱼大王。美术社如果有年终考核,第一个淘汰的就是你。”
“这倒不一定。”
他带着笑,佯装出严肃的语气:“如果考人像,我说不定能拿六十分。”
他是指这么久以来,不断练习出的那张白霜行的轮廓。
白霜行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四年总画同一张人像,不及格啊同学。”
停顿几秒,又打趣道:“为什么只有六十分?那幅画明明很有神韵。”
身旁的人安静了片刻。
“因为真正见到你以后,”季风临说,“忽然发现,记忆里有许多偏差。”
哪怕是朝夕相处的亲朋好友,分别数日后,都会渐渐模糊对方的长相。
更不用说,他们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