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你们姑娘可在里头?”柳如烟方进玉衡院的垂花门,就瞧着玉儿抱着床衾被从廊下过去,笑着唤了声。
柳氏是玉衡院的常客,常往这处来带些点心给六姑娘,下头的人自然也都熟识。
玉儿心里乱糟糟的,正想着姑娘这几日对她的冷待,赫然碰见柳氏,表情一时调整不过来,显得有几分怪异。
她收拾收拾情绪,快步下阶行了个礼,脸上带笑,柳如烟明里暗里给过她不少好处,因此她的态度算得上十分客气,“奴婢见过柳姨娘,柳姨娘可是来找我们姑娘的?”
柳如烟侧身指了指疏影手中的食盒,歉疚道:“沁儿这孩子不懂事,让六姑娘受了委屈,也是我做娘亲的失责,所以我带了些糕点来看绾儿。。。。。。”
玉儿有些为难,方才青荷交代了,若有人来一律说主子在休息,“姑娘这会刚歇下,姨娘来得不凑巧,不如将东西放下,待过几日姑娘病好了再来看望也不迟。。。。。。”
话还没说完,玉儿的手里就被疏影塞进个物什,有些硌手。
她低头一看,竟是支成色极好的嵌玉花红蓝宝石双珠纹金发簪,晏家虽是富户,但这样的宝贝就是做小姐的妆匣里也没有几支,更何况是玉儿,碰都没碰过这样的好东西。
玉儿心里痒痒,可还是没有接。
柳如烟将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往旁边踱了两步,作势欣赏院内的花花草草。
疏影附身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玉儿妹妹容色倾城,戴上这支发簪定然能够让二少爷更加倾心。。。。。。。。。。。。”
“疏影姐姐说笑了,奴婢身份低贱,如何能与二少爷扯上关系。”玉儿红着脸退了一步,慌乱地扫了眼四周。
“这可未必,二少爷院子里最受宠的通房丫头佩儿,原先就是四姑娘身边的贴身侍婢,因容色出众,才被二少爷讨了去。”疏影不徐不疾道,打量着眼前人的神色。
玉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何尝不知道又何尝不嫉妒?佩儿的容貌不过中上,却也能入得了二少爷的眼,如今也算是半个主子,养尊处优。
可自己呢,到现在还只是玉衡院里端茶倒水的丫鬟。
她咬咬牙,若她不为自己谋算,难道这辈子都在这伺候人吗?
玉儿将簪子往衣袖里塞了塞,轻声道:“奴婢愿意为柳姨娘通传一声,姑娘见不见,奴婢就不敢保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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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静悄悄的,只有檀木几上的错金博山炉吐着丝丝袅袅的香烟,晏绾似有些累,靠在软榻的靠背上,微阖眼睛。
青荷正替她净手,用帕子擦净后,取出一小盒手膏,“姑娘,这是奴婢从古书上学的,将杏仁泡水去皮,和瓜蒌瓤一起捣碎成膏,再加入蜂蜜调匀,每日涂抹,可使肌肤光滑细润,冬日里干,涂这个正正好。”
这时门吱噶地响了一声,晏绾循声看去,便见玉儿垂着头站在门口,“何事?”
玉儿敛去眼中的不忿,咬着下唇,“姑娘,柳姨娘在外头,带了些糕点想进来坐坐。”
青荷直起身,将那盒手膏收在柜中,转过身挑起帘子,“不是交代过了,姑娘累了要休息,谁来也不见吗?”
“可是。。。。。。柳姨娘说得诚恳,奴婢想着,柳姨娘再如何也是姑娘的长辈,怎么有长辈上门拒之门外的道理。。。。。。所以。。。。。。”
晏绾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所以什么?”
“所以奴婢就斗胆来通传。。。。。。”玉儿一提裙摆跪了下去,“奴婢自小跟在主子身边服侍,不忍心看主子不敬长辈,受人诟病,主子要罚便罚吧,玉儿不后悔。。。。。。”
屋子里静了下来,玉儿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几乎要跳出来。
就在玉儿几乎忍不住想要磕头求饶的时候,突然听见榻上的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字字句句都说是为我好,我又怎么会怪你,起来吧,去把柳姨娘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