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过人?班瑶有些吃惊,随即又赶紧撇开疑问直面救人的要紧事。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查看长廊状况,地形狭长逼仄,长刀不好施展,于是她身子再往下探出一点,打个手势,示意萧鹿清看准时机扔给她一把刀。萧鹿清会意,立刻镇定地与两边来势汹汹的人交锋,牵扯住两方的注意。班瑶掏出小刀,迅猛如电翻进长廊,刺伤为首的二人。萧鹿清顿时递出一把刀,班瑶眼疾手快将其拔出,对战一方。有了底气,萧鹿清也立刻拔刀对敌。风鹿二人背对背,锋不可当,尤其是班瑶,杀气腾腾,惹得来者捂着伤口不敢轻易上前。见对方有后退之势,班瑶手肘顶顶背后之人。萧鹿清懂得,立刻翻出长廊逃生。班瑶断后,又砍伤冲过来的三人,才翻身逃出旅店。临近一更,班瑶与萧鹿清才汇合。她们都有受了点轻伤,因要宵禁,这时要出城恐怕来不及,而那些人必定会搜查每家旅店有无生人入住。她二人正一筹莫展之际,见一家酒楼旁停泊一驾马车,没多想,立刻躲藏了进去。不一会儿,车上进来两名怀抱琵琶与竹笛的女子,二人立刻捂住她们欲大呼的嘴。随后,班瑶小声哀求两位好姐姐,收留她们一晚。只听一女子道:“那倒可以,既瞧得上我俩,只别后悔就行。”躲于马车之中,不觉进入一家院子。两名女子引了班瑶和萧鹿清下车。方才车内晦暗,看不大真切,下车后,借着灯光,方才认出,她们是白日里宴席请的乐妓。这所院子,是座花院,里面住着一个老鸨,养着几个年轻艺妓。“这院子什么样,你们也看清楚了。后悔尚且来得及,快从这道门出去吧。”迟疑了一阵,萧鹿清和班瑶还是决定先住下。她们被引了去见了老鸨,说明来意后,老鸨端详了会儿她二人的模样,答允给她们去柴房住上一晚。班瑶感激不尽,求问了几位恩人的姓名,那两位乐妓名为卓梅卿与卓月卿,老鸨名叫白玉儿。子夜,柴房内二人皆有些疼痛难忍,萧鹿清起身拿出苏木,粗磨成粒子,将其敷在伤处。她分了点给班瑶。班瑶一边抹着药,一边想着萧鹿清的过去。她想问,又深觉不能问,却一时没忍住,问出了口。萧鹿清沉默片刻,方才开口:“我没嫁过人,那根本算不得嫁人。是我年幼时孤苦无依,被卖进一大户人家为婢,后来被那家老爷强收进房中……”她停顿下,像是平息怒火,“那个糟老头子,对我做下的唯一善事就是教我识字习武,可那也是为了让我配上他其余几房的琴棋书画。”她深吸一口气,似为止住流泪,“后来,他终于死了,我巴不得他死。可是那个老东西,连死都是作恶。他醒不来了,他兄弟们马不停蹄地来分家产,还在热孝,就逼迫大夫人改嫁。大夫人不从,上吊自尽了。其他几个小妾随便就被发卖了。而我,我早便发觉不能坐以待毙,卷了点银两珠宝趁夜逃走。谁知他那几个兄弟贪婪成性,连这点钱都不放过,偏要追杀我,所以,我总是装扮成男人,只为掩人耳目。可逃亡的日子,居无定所,钱花得生快,只好倒些货。还记得泰山吗?我去那里与你争夺,实则不是为了那柄长刀。我本以为那种比武大会,最终能有什么金贵的宝贝,好换成钱。结果,一把长刀,能给我做什么?”听完这番诉说,看着她咬着唇闭着眼,不让自己痛哭,甚至呐喊,班瑶伸出手,抱住她,抚摸着她的背脊,让她倾尽心中的委屈。只听得她嗤笑起来,仿佛是在自嘲,“那把长刀,终是给我带来了你。”许是精疲力乏,萧鹿清不再出声,班瑶将她小心放下,站起身来。“你要走吗?”萧鹿清忽然睁开双眼问道。“我不走,只是渴了,去找些水喝。”说罢,班瑶转身正要出门去,便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听着身后人的呢喃,无法再挪动一步,任由温热的呼吸吹打在后颈。她缓缓蹲下,与身后之人一起慢慢倒下。衣物摩挲间,苏木研磨出一阵微弱的清香,混合着柴房里干裂枯木的味道,催人入眠。日上三竿,班瑶方才醒来。然而身边早已没了人影,那人的行李与双刀也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对金梅花丁香。班瑶穿好衣服,梳好头,把一些因被撞倒而散落于地的柴禾重新归整好。房门豁开,老鸨白玉儿端着一盆清水搭着一条棉巾,面上堆着笑,说要给班瑶洗脸。班瑶坚持要自己来,洗净后又讨了根杨柳枝清理牙齿。“跟我一道的那位娘子……她是何时离去的?”班瑶擦着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