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哥,多年未见,你还是如此直爽。”兰馥君起身施礼相迎,向班瑶介绍了这位范大哥范旸。这范旸是苍梧派掌门座下七弟子之一,排行第六,此行也是来泰山赴武,身边跟着两位徒弟,一名花鹏鸿,一名洛一高,因夜幕迫近,光色晦暗,二人模样看不大真切,只一点,班瑶清楚,她不喜这二人,一个一直在打量自己,一个一副嫌弃样。也不知道嫌弃什么?班瑶腹诽道。叙旧片刻后,范旸便带徒弟们寻他处宿歇去了。“如若此次赴会之人皆如他那两个徒弟,那我便胜券在握,没什么好害怕了。”“未战先自傲,这可不好。”“我这可不是自傲,”班瑶解释道,“看他们步履,听他们气息,轻功内力是都没练到家,让我撞上,必会是我的手下败将,到时只用看我愿几招打败。”听到小师妹这么一说,兰馥君忍不住笑出来,当日在闺房抱着她喊害怕,像只小绵羊,现在就是只蓄势待发的小老虎。“你啊,别轻敌啊。“说完,捏了捏小师妹的鼻子,惹得小老虎红了脸,“气急败坏”地拍掉自己的手。“师姐,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别再这样逗我!”“好好好,师姐记住了。早些歇息吧。”说着就熄灭了篝火,好让二人安眠。这一夜,班瑶睡得很安详,而远在青琼谷的钱浩可辗转难眠了。既睡不着,只好提上剑,于月下庭中踱来踱去,本想这般好疏解躁气,岂料却越来越心浮气乱,一股怨气排解不开,遂即拔出剑舞练起来。荡、扫、起、挑,青琼三十六路剑法在他手上尽显精湛绝伦,这是钱浩作为第三代首席弟子的修为,自己及尊师应为之骄傲,师弟徒儿们应为之拜服。当练到第二十一式时,不由地想到在星照台被击败的那天,钱浩从没想过,自己真的会输给小师妹。十年前,小师妹被卢眉师叔带进青琼谷,她原本筱水村一樵夫家的女儿,卢眉看出她的武学天赋,执意要收她为徒,她倒也舍得家里,跟着来青琼了。钱浩当时听说来了个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联想到自己当初也是因天赋被师父——如今的掌门看中,心想按这女娃娃的年岁,若是她做了我徒弟,凭我精心教导,待我将来成为新任掌门,她便是新一代首席弟子,如我现下一般。可是她进了卢眉师叔的门,做了她的关门弟子。只是这般便罢了,在卢眉的影响下,师父和其他师叔们的目光都被吸引去了,渐渐地他们把曾放在自己身上的期冀转移到了女娃娃身上,连兰师妹也对这个女娃娃照顾有加。那我呢?钱浩不止一次地在心里盘问。仰头望月,哀歌一曲,低头看时,自己竟已来到星照台。他走上台去,不管地面寒气直接一躺,心里默念起班瑶的泰山之行。这一次,叫她吃个亏吧,他愧疚又窃喜地对天许愿道,吃个小亏便好,这是为她好。次日,阳光正好,班瑶她们再次启程,路上与范旸他们结伴。途中,班瑶几次想拉兰馥君另走条路,都被否了,她也不得不继续忍受那个叫花鹏鸿的直勾勾的目光。虽然这个花鹏鸿长得还算俊俏,鬓若刀裁,鼻若悬胆,可惜一双眼睛透出一股油气,直看得班瑶想戳了他的双眼。忍下不满,挥了挥马鞭,赶到前头,甩开众人。不得不说,一个人纵马在林间穿梭十分恣意。正当班瑶享受这份轻快时,听闻身后马蹄疾,以为是兰师姐追上来,回头却发现是油头小儿花少侠,“娘子马术令人好生惊叹。”“浪荡子,不和你师父兄弟待一块,追上来作甚。”“昨儿傍晚初见娘子,天色沉暗,虽端不清楚样貌,只觉姿容不凡。今日清明日光之下,看得真切,确实明媚动人。”“呵!你追上来,就是为了夸夸我的皮相?果真是个浪荡子。”“娘子说笑了,我可是个正经人,只是见着娘子,才浪荡起来。”“呸!你学学你那洛一高兄弟,别老追着人、盯着人。”“我洛师弟就是块呆木头。娘子喜欢木头人?”“木头人不喜欢,油得像给耗子抹过嘴的、滑得像鸟都不食的烂皮子的,我更不喜欢。”花鹏鸿知道自己被骂了油滑,正欲继续戏谑时,被班瑶一鞭子打下马,“浪荡子在这等等你师父,好叫他多教教你礼数。”说罢,继续头也不回地赶路了。快马骑出树林,沿着小道,见一条灌木掩映地溪流,停下马,任马儿在此食草饮水。班瑶走到溪边,准备洗把脸时,耳边传来丝竹之音,先婉转轻灵,如眼前涓涓细流,后激荡浑厚,似天边奔腾江水,不久,有女声和音而唱,柔肠百转非愁绪,侠骨天成赴丹心。班瑶一时好奇,拨开灌木丛一看,只见溪流对面正坐四人:那唱歌的女子戴着银丝狄髻,身着翠蓝妆花纱衫、大红妆花宽襕裙,面容与兰师姐有几分相似;拨弄琴弦的老翁,一身秋香道袍,戴着方巾;吹奏长笛的男子,立于女子身旁,一身月白道袍,也戴方巾;黄毛小儿,穿着百家衣,正在留发。许是一家在此享受天伦,我不好打搅,尽快走吧。班瑶刚做定打算,四人皆笑意盈盈望向自己,似有邀请之意,却吓得班瑶牵着马仓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