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安头发全乱掉,如云雾散在身下。她感觉到蓬勃的热度,在他的怀里,有一团火在烧。他说给他一个名分,就好像她只是贪图他美色的坏女人,“坏女人”戳了戳他紧绷的下颚:“不是……已经给过了吗?”话说出来,罪名就更贴切。不仅贪图了,而且还不认账。沈烈低头,贴着她的唇下移,咬住她的下巴,不轻不重,皮肤真切地感受到牙齿的触感。陈静安眼睁大:“你咬人?”“狗就爱咬人。”沈烈大言不惭。“……”又被咬了下。陈静安只好那首托住他下颚。两个人没继续刚才的问题,都知道见父母还太早,现在只想享受恋爱,聊着聊着话题扯到陈静安爸妈。“叔叔阿姨听起来性格很好。”沈烈很公正地评价,就像是教科书里的父母,会关心孩子,可能有点唠叨,叮嘱要记得三餐准时吃,少吃不干净的外卖跟速食,不要太晚归不安全,会问工作是否适应,同事相处如何……事无巨细。这一点毋庸置疑。陈静安点点头,她有全世界最好的爸妈。她忽然又兴趣聊起父母故事:“我爸妈不在一个学校,是经人介绍后认识的,起初两个人对相亲都很排斥,怎么都不愿意见,最后媒人好说歹说,不情不愿见面。谁知道第一面就看对眼,坠入爱河,很快就恋爱结婚,然后有了我,快到连媒人都惊诧,这么多年,两人一直很恩爱。”“我妈妈那时候很好看的。”陈静安去翻旧照片,她拍了放手机里保存。许多张黑白照,陈母二十多岁的年纪,清丽漂亮,母女俩一样的眉眼,陈母乌黑长发,绑成肩膀上的麻花辫。翻着翻着,小陈静安出现。从满月照开始,她所有阶段,都被记录下来。满月的小陈静安,双颊肥嘟嘟的,像颗软白的小汤圆,瞳孔圆而黑,狐疑地打量着眼前世界。往后一点点长大,五官等比例放大,她小时候就已经很漂亮,那时候略带婴儿肥,软萌可爱。沈烈翻阅的手,最终在一张六七岁时照片停下。那是暑假全家去京城旅行拍的,在广场上,城墙下,她梳着羊角辫,穿棉质的小白裙,大约是太阳太大,看着镜头时眯着眼,咧嘴笑了笑,比了一个歪斜的剪刀手。“唉。”“好像有点傻。”陈静安自己看着都觉得挺好笑。呆呆的。“我也在这里拍过照。”沈烈道。“真的吗?”“嗯。差不多一样的位置。”事实上,这里几乎是打卡胜地,来这里,必定要留下张打照片。陈静安来了兴趣:“我想看看。”也会好奇,小时候的沈烈长什么样子。“不一定能找到。”沈烈对上她期盼的眼神,无奈笑了下,还是拿手机去找,最后想什么,打开社交软件,在私人号里,只有寥寥几个好友,陈静安是一个,林莫如也是一个。他点开的是林莫如的头像。头像用的,是他说的那张,在同一个位置拍的照片。“几岁时候?”“六岁。”沈烈记得很清楚。因为是那女人去世的那年。陈静安趴在床上,照片里的沈烈不苟言笑,沉默偏着头,他那会儿很瘦,眼睛很大,但是看起来冷冰冰的,是很不好接触的那类小朋友。“那段时间,大概谁都不太好过,我妈带我出去,说是散散心,然后到这里,没几天后就出国了。”说这些时,沈烈神色如常,就像是旁观者,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他被亲生父亲厌弃,对着他,语言跟动作只有厌弃,他也曾不解困惑过,去想他是不是真该去死……出国后好转一些,变得不再重要。到现在,早已是过去式。陈静安点着照片里他的脸,抬眼:“你分明比我早拍三年,怎么看起来比我潮?”跟他比起来,她那会儿就像是只小土妞。“要是那会遇见……”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以沈烈的性格,没准还会垂眼,不耐烦地叫她小土妞。陈静安轻啧一声。小时候的沈烈一点也不可爱。她的神情被沈烈尽收眼底,大概猜出来点什么,附身捏捏她脸颊:“以前没发生,怎么也能扣帽子?怎么就不能想我点好。”“比如呢?”陈静安问。沈烈思考了下:“比如你见我第一眼就喜欢上,奶声奶气地叫我哥哥,要牵手,不给牵就要哭鼻子,我没办法,只好牵住你,你眼泪鼻涕全蹭我身上,你说哥哥不太好意思,你出来没带小猪钱罐,只好将自己赔给我。”“没办法,你太粘人,我只好牵你回去,从小养起。”“……”
陈静安被他的恬不知耻惊愕住:“我那时候才三岁,沈烈,你这是偷小孩,犯法的。”“我也不过六岁。”沈烈握住她的腰,抱得更紧一些:“再说了,偷自己女朋友不犯法。”陈静安说要将他说的话录下来,让他听听,这话哪里有逻辑。“不要逻辑。”沈烈低头吻她的唇,一个深吻:“我只要你。”晚上没再做,两人相拥而眠。白天,陈静安回团里,不出意料被盘问,她跟沈烈的事团里上下都已经清楚,她已做好准备,打算从坦白从宽那一套,主动道:“三年前在一起过,也分开过,最近才重新在一起。”面对前辈的问题,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始终大大方方。她有自己的工作,引以为傲的事业,对奢侈品没有兴趣,并不依附谁生活,对方只是身份特殊,除此之外,就跟任何正常恋爱没有区别。时间一长,这件事就会淡化下去。一天夜里。陈静安跟沈烈洗漱完,隔壁又吵起来。起初是小孩的哭声,大概是犯了错被责罚,哭了没多久,奶奶出来护着,跟小孩妈妈起冲突,争吵声越来越大,直到丈夫出面,争吵声才渐歇。这样的情况,每天几乎都要上演一遍。沈烈又提一遍搬回浅湾。“一年租期还有几个月,再等等,结束后就换个房子。”到时候也该换房子了。沈烈将人捞过来,刚做完,她软得没骨头似的,额头上有薄汗,碎发被沾湿,他一点点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也露出整张脸,他道:“浅湾的房子,我已经转让给你,如今各项手续办好,严格来说,它已经是你的房子。”“搬过去,我还是借助,你随时都有将我赶出去的权利。”跟这里并没什么区别。陈静安意外,又觉得有些不舒服:“我不要,你知道我不会要的。”她的反应,沈烈早已经想到。他知道自己擅作主张会惹她生气,还是这么做了。“你得要。”沈烈嗓音有着过后的哑:“我只有这些东西,除此之外有的不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比你贫瘠……我喜欢你,不知道怎么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他握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胸口:“这颗心你看不见。”“我只能做些你能看见的东西。”有需要的不是她,从来就不是,是他才对。情话突然冒出来。陈静安眨着眼睫,主动将耳朵贴上他的胸口,听到他的心跳声。“我看不见。”“但是我能听到。”房子她没要。但也没有再坚持住这里,找了个空闲时间将东西整理好搬去浅湾,亦如那次,她从浅湾收拾东西搬来这里,只是这一次,东西要多很多,而她,也不再是一个人。—自上次,沈敬琛与沈烈在总裁办争吵过后,又在亲眼目睹苏念深做过的那些蠢事后,才发觉这盘棋已经走入死局,他再有心,也回天乏术。沈敬琛将苏念深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凡他争气一点,也不会落得现在的局面。苏念深倒是比想象中平和,他是争不过,但也将沈氏搅动到不得安宁,从某种意义上他赢了,他听完,笑了下:“我是少教,但也是托您的福,我从小就没妈,也没爸,谁教我?”“如果你留我在身边,而不是寄人篱下地苟活,我做得不见得比他差。”他输就输在,不会投胎。既做了沈敬琛的儿子,却只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沈敬琛激愤下,摔去一巴掌。父子情分本不多,这一巴掌,几乎荡清掉所有。沈烈稳坐高位,公司并未因此出现半点动荡。日子就这么平稳地过。寻常的午后,沈津发来消息,让陈静安去看沈烈的朋友圈,后面跟着的表情包厌世脸,头发炸毛,显示暴躁状态。陈静安起初愣了下,过后依言点开。沈烈朋友圈发了张图。是六岁沈烈与六岁陈静安的“合影图”,因为背景一样,粗略地看过去几乎没什么ps痕迹,小姑娘在比着老土剪刀手傻笑,左边的位置,酷拽的小男生偏头,视线微妙,像是在看她。他脸本来好臭,还有那么点不耐烦,两个人同框后,总觉得有伪装的嫌疑,好似下一秒也会觉得眼前小姑娘傻傻的,而憋不住扯唇笑起来。就好像,在某个平行时空,他们真遇见过。曾将,他们是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个世界。但现在,两个世界巧妙融合,就像命中注定。陈静安心里意动,打电话过去,她感觉到情绪在泛滥,还没有开口就成灾,她掩住唇,极力克制着情绪:“沈烈,你这样是犯规的。”“犯规的是你。”“我哪里?”沈烈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像是伴随微弱电流:“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陈静安,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