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人艰不拆哦。
归终轻叹一声,打趣微生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她两手负在身后,变出一朵变出一朵白绒的蒲公英,那花停驻在她的鼻尖前,细小的绒花随着她的呼吸不平稳地晃动着。
“虽说知晓了部分真相,但总归还是有些迷茫的啊!”她轻轻吹了口气,本就摇摇欲坠的蒲公英种子飘零飞去,就如同她此刻也有些飘零的心。
“我的记忆告诉我,我是出生于洛兰德、身负诅咒的公主,然而我的记忆与我的理智有所间隔,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与这个世界并不相融,我也并不属于这里。”
“我为之而摇摆不定,记忆与理智相互倾轧,感情又为两者的倾轧添上又一重砝码,总觉得有些难以决断。就好像我选择记忆,我会失去曾经的我最为眷念的一切,选择理智,感情上又会觉得对洛兰德的一切有所亏欠。”
她有些苦恼:“说起来,即使这个世界为虚假,但无论如何,洛兰德的百姓们也同样是我的子民。我身为公主,有责任维护子民的一切。”
“微生,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认为我该如何抉择?”在失去过往的自我时,没有千年积淀所带来的透彻,即使是聪慧如归终,也仍旧是产生了浓重的迷惑。
从某方面来讲,如今的她,也只能算做是一个普通人。她的过去是封锁的,记忆、情感、理智、积淀等等部分会影响一个人到面目全非。
她看着记忆深处那个在战火中垂泪牺牲的遗骸,虽有共情之意,却也好似在看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为什么要进行抉择呢?”微生站起身来,面容平和,久远的目光从过去穿透流年至现在。
历经几千年时光的人,在弥久的风浪之中也有着自己独有的沉淀。即使平日里他闹腾得再厉害,但他也同样的透彻,认真起来之时也是一位靠谱的同伴。
骑士的衣装令他看起来坚韧而挺拔,但亘古的内涵使他也透露出几分通透的澄澈。他的眸如点墨之星,眉宇间藏着风雨俱静的笑意,熹微的光如同惊鸿照影,自在而随性,胸中有沟壑。
“假若某日我们得知自己只是书中的一个故事,难道要自怨自艾,惶恐于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笔者手下的操纵吗?究竟是笔者下笔之后才有了我们,还是本就存在着我们,因缘际会让我们的故事从笔者的手下记录呢?”
“唯心而论,你会认为自己的意识是受到操控的吗?”气度转眼便风雅起来的仙人抬指戳了戳自己的心口,“你感受一下,是否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自我’的存在呢?你是否归属于你自己?”
归终闭目片刻,展颜而笑:“我即是我。”
微生打了个响指:“很好,那么我认为这个世界是个游戏,那么你便可以认为你所经历的一切皆为真实。同理,你其实并不需要进行抉择,因为你既是归终,也确切是洛兰德的公主。”
“你拥有我们,与曾经的你同行的好友;你也拥有洛兰德,你如今的王国与子民,这并不冲突。”
微生伸了个懒腰,形色疏懒:“我们可以等待,等待你处理好洛兰德的一切,即使你会本着自己对子民的责任之心,将负担洛兰德的时间延续到你老去。”
归终无奈失笑:“这般等下去,那你们不是等得很辛苦吗?”
“辛苦?”微生扬了扬眉,“从前我见过一句话,等待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既然可以等待,那就说明等待的事物和人都有回来的机会,否则那便只是无望岁月里的空谈,是一场没有边际的噩梦。”
“难道我与钟离还不能等等你吗?我想任何一个老朋友们,都很乐意进行这场漫长的等待,这点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长。”
微生一拍魈的肩膀,扬唇道:“魈,难道你和众仙等待钟离醒来的那五百年里,等得很辛苦吗?”
魈摇了摇头:“并未觉得辛苦,反而是期盼更多。”即便那五百年里星海之外的不轨访客也为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与深沉的怒意,但并不辛苦。
还能再终战之后等待帝君再次苏醒,他们又有什么可辛苦的呢?
“人的一生绝大多数时候都在等待,我们无一不是等待的攫星之人。”
“你说是吧?石头龙龙?”
钟离的声调沉稳,微微含笑:“自是如此,这点时间的等待,不过是微不足道而已。”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等待洪水褪去,琉璃百合在泥土中扎根,在最为馥郁的芬芳之中开满大地。”
“你可以更放肆自由一些,不必过于拘束。”钟离落下尾音,比响雷更为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