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干爹慢走,改日小的去找干爹喝酒。”
冯保拍拍吴江的肩,如个语重?心长的长辈:“好好干,跟在皇贵妃娘娘身边,自有你的前程无量。”
吴江低着头无不?谦卑:“也都是?多谢干爹的栽培,这些年若无干爹的照拂,小的怕早就成了不?知?哪处堆着的黄土。”
冯保挥手打断,“此言差了,一切都是?你自个的造化。”
大抵今夜是?个不?大平凡的秋夜,一连数日都明亮如银盘的月亮今夜却隐入云中,厚厚的乌色云层掩盖了月色光滑,紫禁城里除了宫道两?侧的宫灯,其?他地方皆陷入了浓稠如墨的夜色中。
吴江在养心殿外指挥着人驱赶捕捉那些发出鸣叫声?的虫子。他自个也持着细木棍漫无目的的四处逡巡着所谓鸣虫,直待一宫人躲躲藏藏的过来,飞速在他耳边嘀咕两?句后,他方目露精光的匆遽回了养心殿。
不?知?何时,紫禁城平地刮起了风。
卷起了地面的落叶打旋飞向各处。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此时的景福宫里,却静的死寂,哪怕一根针落在地上都会显得异常刺耳。
陆嫔心惊肉跳的跪在地上,手脚冰凉。
“回圣上,没……没有。”
“没有?”案前,朱靖扔了手里杯盏朝她冷冷扫过,来自帝王的威压直逼向她,“她就没跟你提过什么?”
提,提过什么?陆嫔此刻惊疑不?定?,内心又惊又恐,她完全不?明白圣上究竟在暗指什么。
今夜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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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突入她宫门?,她简直大喜过望,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哪料得她迎来的不?是?帝王的垂怜与宠幸,却是?令人遍体生寒的寒邃目光与冰冷逼问?。
朱靖突然屈肘,撑膝俯身看她:“朕,再问?你最后一遍。”
这话不?轻不?淡,听在人耳中却宛如索命的最后通牒,吓得陆嫔当场脸白如纸。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
“嫔……嫔妾冤枉,圣上明察……皇贵妃娘娘与嫔妾说的,都是?宫中近来发生的趣事,嫔妾这就、这就与您一
依譁
一道来……”
朱靖直接打断,重?新坐直了身。
声?音极淡,“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一落,冯保就端着一白绸盖着的托盘脚步无声?进来。
尚不?用?等揭开那层白绸,陆嫔人就已经差点吓崩了。
“冤枉,嫔妾冤枉啊——”陆嫔哭喊着膝行着要上前,被?冯保一把拉开,差人来按住。
朱靖冷冷看向地上哭的惊慌失措的女人,“那你自己来说,你有什么值当她另眼相待?是?你允诺了她什么,还是?她,与你交易了什么?”
大抵是?人的求生欲在关键时候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此刻的陆嫔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这一瞬间她好似明悟什么般,连哭带喊的忙尖声?道:“固宠,皇贵妃娘娘要用?嫔妾来固宠!”
第72章
深秋凛风吞噬着寒寂的夜。
通往养心殿的宫道上,晃动的羊角灯无声照着玉石砖铺就的路,抬着朱色漆面空舆撵的宫人们胁肩絫足,趋步匆匆跟着前方那高大沉暗的背影,无不噤若寒蝉。
风劲凛凛,刮着帝服一角猎猎作响。
双头舄仿含极怒踩在冰冷的宫道上,快速而沉怒的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羊角灯发出的昏暗灯光晃动着,在宫墙上影绰着男人阴翳的影子。
养心殿里,各宫人仍按部就班的守职。
若在往日?这个时辰,应早该准备娘娘入寝事宜。可今个却是例外了,都到了戌时了,他们却迟迟没?收到大宫女出来安排给娘娘盥洗的命令。
“娘娘,已经?戌时二?刻了。”
隔着垂落的层层帷幔,吴江躬身俛首,无不卑恭的掐柔着嗓音小声提醒道。
距离他得到圣上夜探景福宫的消息禀了娘娘至现在,已然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他本以为娘娘得了信后定会忿然作色,少不得当场带着他们杀入景福宫中。便是考虑到给圣上颜面,不当场过去给其难堪,也少不了寻个由头派遣他们这些?心腹去那?景福宫,将圣上给截回来。总归,不能?让圣上与那?旁人,玉成了好事。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娘娘好似并没?这般的打算。得知此事至今,娘娘迟迟不曾表态,隔着明黄色的床帐他看不见里面人的神情,也不敢看,所以并不能?揣测出对方究竟存着何等打算。不过,他隐约感觉得到,娘娘对此事反应平淡,好似并未因此流露多余情绪,就像是……早已预料此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