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雷米亚直了直腰,似乎想反驳,却没有出声。
“给你。”
他睁大眼睛,一只小手慢慢探进铁栅里,在他禁食过后的迷蒙视野里,那只手洁白娇嫩摇曳得就像一朵飘在深潭里的花。
那朵花慢慢绽开,孩子纤细掌心里托着一颗裹着彩纸的糖果。
他一反手,糖果砸到耶雷米亚脸上,又啪嗒掉在地上。
耶雷米亚过了半晌才伸手拾起那颗糖,已经半融化得黏住糖纸,仿佛还留有孩子掌心的温度。他剥开糖送进嘴里。
萧撄虹微笑,“不怕我毒死你?”
年轻的御使慢慢重新闭上眼睛。
萧撄虹握住铁栅睁大眼睛瞧他,如同瞧着一只关在笼里的濒死野兽,一点迷恋一点怜惜一点兴高采烈。
“喂,”他开心地说,“你好像很难过啊。”
苍白脸孔陡然逼到他面前,开口时飘来一股幽幽的血腥味儿,以及混在这一刻显得格外诡异的糖果甜香。
含着糖,耶雷米亚的口齿略微不清,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摩挲孩子握在铁栅上的小手。
“……如果你再来……我不会放过你。”
萧撄虹动也不动,对着遥远的走廊尽头,撇了撇嘴,“他们都怕你,是么?”
所以不敢窥伺,亦不敢旁听。
耶雷米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如果视线是把餐叉,他现在想必已经戳烂了萧撄虹的头,只等下口。
“别死撑了,耶拉。”笑笑地说完,那个孩子模样的小生物轻轻伸手进去,拍了拍耶雷米亚的脸,“我要走了,你自己自得其乐吧。”
打从萧撄城第一天在门窗上加了丝线开始,他就坦白老实地告诉德拉加,“小宝梦游。”
德拉加看了他一会儿,又看那透明丝线,“这没用的。”
萧撄城愣了一下,“啊?呃。”
他看着德拉加从腰上的零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药粉喷在门窗上,又绕着床洒了一圈,再解释,“蛇椒粉,碰到一点儿就会刺痛。”
弄醒他倒不失是个办法……萧撄城考虑了一会儿,点头。德拉加看他,“其实没有这个必要,有卓根提斯守夜。”
萧撄城苦笑。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弟弟能做到什么,但事无不可对人言,除了不能说的。萧家二少爷的古灵精怪从来不像他的精致小面孔一样出名,多半也归功于这个大哥。“不过是梦游。”他那样告诉自己,“不过是巧合。”
赛马脱落的钉掌是巧合,撞死在地铁上的劫犯是巧合,跋扈女主持断了的鞋跟是巧合,被烧断了喉咙的虐猫者也是巧合——一切都是巧合,所以他从来不打算相信自己曾经看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