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在晕眩与疼痛中渐渐睡着了,后来证明我睡了很长时间,差不多有两个钟头,这期间我还做了个特长的梦,我梦见有棵大石榴树长在一院子当间儿,然后有一小孩儿跟树底下绕着圈儿跑,跑着跑着就晕了,晕了就往地上躺,可还没躺下呢,就发现那儿还有一人,是个挺漂亮的小子。那小子眨了眨眼,好像天上的星星那么亮,到这儿,我才突然发现,那绕着树跑的是我,那占了我地盘儿的,是周小川。
“你起来。”我说。
他没说话,也没动,我往前走,结果却怎么也走不到他那儿,正着急呢,脚下突然出现一大坑,把我给吞了进去,里头特黑,特冷,正不知该怎么办呢,周小川突然出现了,他闪着星星眼,拉着我的手说:“种棵树,等长高了就能爬出去了。”我看着他,然后摇头,“不了,还是种庄稼吧,我又不想出去了。”
对,我是不想出去了,咱俩就在这里头好好过吧,这么想着,我笑了,笑着笑着就把自己给笑醒了。但醒来之后却没有那么美妙。
我看见周小川坐在椅子上,小九正帮他往脸上抹着什么,好像是药膏,和我伤口上抹的是一样的。他表情挺痛苦,也不只是小九手重还是伤处特别疼。
我一下子全清醒了。“怎么了?”站起身来,我凑过去。
“在门口摔了。”他苦笑,但我知道他骗我呢。我拼命追问,他才终于不得已告诉我,那伤是被我爸打的,他趁我睡着跑回建安里去了,跟我爸说,是他让我退的学。
我当时就急了,我说你他妈的有病吧你?!你没事儿跑过去干什么?!挨打了吧你?活该!你丫就他妈欠这个!!
然后,我又说,我找那老丫挺的玩儿命去。周小川死抓着我不撒手,喊得都岔了声儿了:“建军!!他是你爸!!!”
“就他妈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打你!!”我也冲他喊,然后拼命挣扎。
“建军——!!”他话里终于带了哭腔,“你爸正在气头上,我挨打也是应该的!你不是说我活该吗?我就是活该!!你爸就是打死我,我也认了!我不能让你一人背黑锅!!”
他这话,我记一辈子,和当时他那张带着伤,挂着泪的脸一起,记一辈子。
那天,我最终没有冲出门去,在小九和林强的劝说下,我慢慢冷静下来,然后,他们俩去别的房间了,这间屋子只剩下我们俩。
“疼不疼?”我抬手摸他脸颊,“都打你哪儿了?”“就脸上一下,我躲得快,没打着别处。”他冲我笑。
“你说你啊……”我叹气,然后一把拽过他,把他的头按进我怀里,“以后可不能这么傻了,听见没有?”
“嗯……”一声低低的答应,然后过了半天,他小声说,“建军,以后……我跟你生死与共。”“成。”我点头。“跟你在一块儿,干什么都成。”
“真的?”我突然很想笑。“嗯。”“那行,你先把欠我的还了。”我开始来劲了。“啊?”他不明所以看着我,“什么?”
“你别想赖账啊,你可还欠我一热吻呢。”我提醒他,“当时你还让小九亲了我一口,那不能算,现在你得还我两口。”
“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开始脸红,然后在我一再要求下终于不耐烦的妥协,“行行行,你随便。”
听见没有?他说我随便,那我在跟他客气多见外呀。
“要不这样儿吧,咱把俩合一个吧,来个激烈点儿的。”我一脸鬼笑的提议,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亲上了他得嘴。
当时我就觉得脑子里过火车一样的轰鸣,全身似乎被通了三万六千伏的高压电,如果当时有配乐,那肯定是一个连的吉他手在合奏,还得赔上崔建那首《假行僧》。
“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我个人认为,就相对论的角度而言,只要“爱上”了,那谁吻上谁的嘴都是一样的。
亲吻结束之后,周小川有点发愣,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还留着我温度的嘴唇,然后眯起水汽朦胧的眼,别过飞上红霞的脸,嗓音柔和低沉又带着那么点儿沙哑的跟我说:
“你碰着我牙床子上的伤了……疼着呢……”“那我给你揉揉?”我大笑着抱住他。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挺幸福,我觉得跟周小川在一块儿,受多大委屈我都无所谓,我可以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也不去想将来究竟能怎样,我就想好好珍惜每一秒的现在,有周小川在身边的现在。就像梦里梦见的那样,既然已经在同一个坑里了,在同一个陷阱里了,就一块儿跟下头呆着吧,我耕田来你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咱夫妻恩爱窟也甜。
“川川,咱的‘桥’塌不了了,现在有我在呢,以后,我就是那桥墩子,给你顶着桥面。”我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凑到他耳边低喃,“你呀,你就踏踏实实的,敞开了在桥上跑吧,你想跑几个来回就跑几个来回,你不下桥,我就决不撒手,累死我,我也不撒手……”
第二部完
走在右安门外(第三部)byviburnu
事情的喜与悲永远都是从天而降的。
让我无所适从。
就比如爱上你,你比如伤害你。
我记得有那么一部电影,讲的是一群孩子为了亚运会开幕式刻苦练武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叫安建军,这名字我印象深刻,虽然电影名字都忘了,这个名字却忘不掉,不仅因为那孩子跟我同名不同姓,还因为在和周小川一块儿看了这部片子之后,他就用电影中别的孩子称呼安建军的方法,换成我的姓来称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