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能是什么别的意思,你们都忙,我跟你爸有空啊。”
“妈,这您就甭操心了。”笑了笑,我说,“建军他姐帮着带慕慕呢。”
“啊?他姐?建红?”
“嗯。”
“他跟家里不是都不联系了嘛。”
“没有,他姐一直跟他没断过联系。而且现在他姐那儿子也大点儿了,挺懂事儿,挺省心的,就说把慕慕也接过去帮着照顾照顾。”
“哦……那就好。”我妈点点头,边织毛衣边叹了口气,“唉……你说快不快,一晃儿,建红那丫头都当妈了,我还老觉着她是挨建安里那会儿那小丫头呢,穿一白汗衫,下头蓝裤子,梳俩小辫儿,一说话特脆生……”
“那要照你这么说,川儿跟着你上头条那粮店买棒子面儿的时候,他踮着脚儿还够不着柜台呢。”
“您这都是哪年的账啊又翻出来了。”我无奈的笑。
“哪年忘了,好像……林彪叛逃摔死那年吧,要不就是第二年?”我爸边想边念叨。
“反正文革还没结束呢。”我妈在旁边儿补充,继而恍然,“哦对了,就是你让造反派逮走那年,这话……我记得还是我上劳改农场给你送棉衣裳时候告诉你的。”
“是吗?”
“没跑儿。”
“哦,还真忘了……”
爸妈平静的,淡然的,絮絮叨叨的追溯着遥远的往事,就如同那已经成了无关痛痒的他人是非。
时间果然可以冲淡一切啊……
那,我所经受的,又要何时才能被时间风化,成了可以抓来当笑话讲的谈资呢?
谁能给我个哪怕只是敷衍安慰的答案。
九八年的晚春,从伤痛里走出来的桥,换了个新鼓手。
梁雪原。
他有个冷静的包容的名字,这话是嚼子说的。
“雪,多冷静啊,原,多包容啊,又纯洁又一望无垠的。”眨么着小眼睛,那家伙给六哥递过去一支烟,“要说还就是你这名字有文化,我们几个都不如你。”
“别拿我开心了。”六哥腼腆地笑,用那尾音里透出淡淡天津味儿的平缓腔调解释,“我这名儿就是从‘穿林海跨雪原’里头来的,我出生的时候,《智取威虎山》正好刚开始全国流行。”
“那也比我这‘建军’强吧。”
“嗯,这倒是实话。”我插嘴嘲讽他,九儿在旁边儿乐。
“笑个屁啊你~”嚼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九儿一眼,直接就把手里的打火机朝着九儿砍过去了。
“哎!!孙子!你不敢反抗川儿就冲我来啊?!”九儿立刻爆炸了,摸了摸被打中的肩膀,他从沙发上抓起那个跌落的zippo,一甩手,顺着半开的窗户就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