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宇瞠目结舌地望着它们,说不出话来。陵光却没理会,仿佛当下除自己之外已没有旁人的存在。他的表情中带着丝不舍,更多的却是放弃般的释然。手臂轻举,复又落下,两只雀鸟脱离掌心,扑扇起翅膀,绕着场地斜飞一周,倏然冲入成列台的两具尸身之内!刺目的红光大盛,唐小宇不由自主眯起眼睛,待光线稍稍减弱后,他竟看见父母双双睁了眼,正困惑地打量着天花板,俨然不知身在何处。活了……唐小宇脚步踉跄,正欲冲过去,忽的想起什么,猛然回头。他的身后没了人。没了神君。“从此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神君的那句话开始在他脑海内嗡嗡作响,如炮弹般横冲直闯,炸起一阵,又一阵的颤栗。千里外的虎吼岛。夜晚的虎吼岛很寂静,石质平台四周点起一圈火烛,像个硕大的、在寂静中等待被吹熄的生日蛋糕。两个小姑娘穿着白黑色小袍,正睡眼惺忪地站着岗,时而打个哈欠,挠挠脖子,显然困顿得紧。正当她们以为今夜将如往常那样稀疏平常之时,有什么异动打破了那份寂静。平台上嗵的一声闷响,惊得俩小姑娘都转头望去,一袭红衣散落在地,有个人形伏倒在其之下,像具尸体般悄无声息。两人警觉地对视两眼,脑袋上两个小揪揪随着动作左右晃动,她们犹犹豫豫地上前查看,在看清来人模样时即刻跺着脚尖叫起来。“神君!是神君!”“神君要死掉了!”“怎么办呀姐姐!”“快去通知大王!”同事们和邻居们发现唐小宇似是变了个人。自从前阵子他父母出车祸,差点双双身亡,抢救了七天七夜才救回来之后,他整个人就如百年老树根般沉寂下来。再确切点说,是唐家三口人都变得有些缄默。唐爸唐妈的转变还算可以理解,任谁经历完一场生死,总会有些变化,或感激生命,或热爱生活,或大彻大悟。但唐家一家这不同寻常的闭门谢客,却让人有些琢磨不透。刘姨同吴姐八卦,说是那天她带唐小宇赶到二院时,医生委婉地告诉唐小宇说他父母已经没希望了。虽然人的心跳用“打桩机”维持着,救回来的可能性却基本为零,更别说那么快就恢复得跟普通人似的,活蹦乱跳,若无其事。吴姐偷偷点头表示同意,那个惨烈的车祸现场她和女儿筱筱有瞥到几分,孩子好几夜都没睡好觉。人没死她能接受,并且替他们感到庆幸,但这么重的伤势,不躺个几个月哪可能爬得起来,就算爬起来也得进行漫长到可怕的复健,附加无数后遗症。领居们窸窸窣窣,或明或暗讨论着,八卦着。唐家内部却是另一番景象。唐小宇请了年假,一心一意在家陪着爸妈,唐爸唐妈被他勒令短期内不准出门,好好在家待着,“养伤”。唐妈迷茫地审视自身,说我们没受伤啊。她一说,唐小宇的表情就变得阴沉到可怕。那种晦郁的神色她从未在儿子脸上见过,乍见时被吓得不轻,经过唐爸好一通安慰才平静下来。在家养了几天“伤”,唐妈就连续做了几天噩梦,梦里全是近在咫尺的大卡车,狰狞的车头,硕大的车胎,撕心裂肺的痛和骤然抬高的视角。每每惊醒,心跳快得如鼓擂,冷汗几乎湿透睡衣和被褥。夜半惊梦之后,她就再也无法入睡,睁着眼面对天花板,目睹日光照进房间慢慢升高。唐爸某天早醒,发现她的异样,忙问她是怎么回事。唐妈含糊带过:“做噩梦,做噩梦而已。”不成想噩梦这个词引起了唐爸的注意,他踌躇几番,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询问:“是不是被卡车撞死的梦?”“你怎么知道?”唐妈诧异地反问。“我……总觉得有些蹊跷。”唐爸显得有几分犹豫:“儿子说咱是车祸脑震荡失忆,听着挺严重,照理身上应该有些伤,但咱失忆七天,醒后什么伤都没有?好歹也该有个痂吧?而且我们两个同时失忆又同时恢复,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是啊……”唐妈若有所思:“是很奇怪,但有什么其它说法能解释我们的同时失忆和同时恢复吗?”唐爸想了想,还真没有。☆、唐家爸妈又在家里待着蹉跎几天,闷得要长蘑菇,终于联合起来想反抗儿子的蛮横专zhi。两人先是再三保证身体没事,又抗议儿子长期不去上班,在听到唐小宇说已经辞职的消息后,双双爆炸,跳起来把儿子打了一顿,并要求他赶紧回去给院长道歉,恢复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