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骆欤非不知道按了什么遥控,打开了地下室的灯,暖黄色的光带着似有若无的温度倾泻下来,终于让李雨升感到了一丝活气与轻松。
四个人一起往斜坡上走,李雨升紧跟在鹿明烛身侧,忍不住好奇心要去打量四周,除去三辆车之外,地下车库紧贴着墙壁放了好几排简易脚手架,上面满满当当堆了很多又是瓶瓶罐罐又是包裹提袋的东西,应该就是扶应所说的那些鬼怪精魅。
“好家伙,我以前当试睡师的时候,倒也有这种一进到什么地方就感觉开了空调贼他妈阴凉的时候,不过从来没遇见过怪事,也没被鬼上身没被厉鬼半夜追着跑过,还以为都是人自己吓唬自己呢……”
李雨升将视线从那边收回来,鹿明烛没接他的话,骆欤非回过头,一双眼睛笑眯眯地对着李雨升一顿比划,扶应垂着眼看了片刻骆欤非的动作,任劳任怨地开口当“翻译”:“其实你经常遇到鬼,而且一直在被鬼附身,所以阴气越来越重,只是因为你的魂魄是被明烛引渡投胎的,完全靠功德堆砌不说,更自带一丝真气,寻常小鬼不敢轻易近身,更不敢对你做什么罢了。”
闻言,李雨升低下头去看鹿明烛,鹿明烛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是扶应在说和他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才开口,却是其他的话题:“他今天看见女魃了。”
“女魃一过来,桁市的精怪就蠢蠢欲动。”扶应叹了口气,心情好似突然变得沉重,没再开口说话了。
李雨升也没什么心思再参与到这群谜语人的对话里,他跟着走到地上,看着扶应用钥匙打开了一扇门,一个装潢简约精美但总体来说非常平凡的房间出现在了眼前。
“你可以住二楼那里。”扶应看着李雨升,指了指屋子东南方向。
李雨升抬起头来,跟着打量屋内的环境。
这间独栋对“见过大世面”、睡过许许多多奢华住所的李雨升来说算是平平无奇,高挑空的双层,外加一层地下室一层阁楼,装修一看就是房产公司附赠的网红s性冷淡风,只不过因为有不少扶应与骆欤非的个人物品胡乱堆放,才显得有那么一丝人情味。
“我们就住一楼,骆欤非懒得爬楼梯,明烛你要住二楼吗?还是离他远一点?”扶应一边脱了自己的外套,一边又去帮骆欤非脱,两个人动作之间一阵哗啦啦叮叮当当的声响,李雨升已经知道是因为那些不知道什么作用的铁链导致的噪音,不过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物的感觉还是不太好受。
扶应说完那句问话之后,李雨升便将目光转投到了鹿明烛的身上,后者却没去看他,表情依旧素淡,看不出是不是在思考,片刻之后回答了扶应:“他身上还有个生前被施了颅针求子术的女鬼,我不能离太远。”
“可以引渡?”
鹿明烛对着扶应点了下头,扶应也跟着点了下头,又抬眼看了看李雨升,有些戏谑地对鹿明烛说道:“把他带在旁边,简直就是你的移动功德箱,永动刷功德机啊。”
“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抱一抱
李雨升其实没太听出来扶应说得是好话还是坏话,但是看扶应的表情完全是个反派的样子,心想刚见到这货的时候明明是个不苟言笑的冷脸帅哥,怎么才几个小时就人设崩塌成这么一塌糊涂的样子了。
扶应笑了几声,没打算正面回应李雨升,简单介绍了一下卫生间和厨房的位置,骆欤非乖巧讨喜地替李雨升和鹿明烛拿来了换洗的衣服和睡衣浴巾之类的物品,李雨升道谢接过,看了一眼骆欤非依旧被口罩盖着的脸。
——非常奇怪、非常非常奇怪,就算回到了家里,骆欤非也还是戴着口罩与手套,就好像完全不怕热不怕闷一样。
不过李雨升到底没有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跟在笑眯眯比手画脚的骆欤非身后,去到了二楼较为中间的一个房间里,鹿明烛一直沉默着走在他的身后,和骆欤非点头招呼之后,径自推门走进李雨升隔壁的那间屋子。
进到浴室里准备洗漱时,因为这两天乱七八糟的遭遇,李雨升甚至有些不敢闭上眼睛,胆战心惊地扫量着浴室的房顶以及各个角落,生怕什么时候又突然冒出来个“脏东西”。
他极为快速随意地冲了个比战斗澡速度还快的澡,囫囵把自己身体擦了,一想到自己身上还跟着那个死去多时的小女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全身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浮了起来,好似周遭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蒸腾出来的水雾不再是热气,而是冷冰冰的寒烟。
李雨升心里骂着,动作迅速地将浴袍披了,快步走出房间,去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吹风。
不知楼上还是楼下隐约传来些对话的人声,听着应该是扶应与骆欤非,李雨升点起一支烟来,过着肺深吸数口,将吊着的心压下去几分,愣被自己吓得冰凉的身体也回暖了一些,终于有些心思打量一下周边的风景。
扶应与骆欤非买了这栋别墅,多半也是当暂时落脚的据点,外围的院子一点都没收拾,荒得看不过眼,倘若李雨升那对酷爱种菜的爹和最喜养花的妈过来看见了,都得摇着头连连叹惋可惜。
想到父母,李雨升稍微怔忪片刻,他将烟咬在齿间,从浴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划动着看了看近期父亲给自己的回复,拨通了电话。
——“喂,儿啊,你爹洗脚呢,有什么事儿吗?”
李雨升没等候太久,电话里沙沙哑哑地传来一个中年女声,还带着几分喜悦与亢奋的语气,让李雨升登时把什么鬼不鬼、怕不怕的都忘记了,往阳台的栏杆上一靠,混没注意自己笑了出来,答道:“没事儿啊妈,问问你最近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