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何苦如此,大家都是一同经历磨难,唉,是我识人不清。”“掌柜的何止识人不清,我瞧着是钻进钱眼里了,之前您带日本人去我那儿的时候怎么说的?还劝我交出自家的配方,我呸!”……有些人憋了一肚子火,加上疫情之后本就穷困潦倒,怨气冲头,若不是顾虑白家的面子,这会儿已经掳袖子打起来。忽然听得一阵地皮轻颤声响,有些胆小的按了桌子,惊道:“茶水在震,莫不是地震了?”另一些人也慌忙站起身,白明哲连喊了几声,见压不住干脆笑道:“诸位,诸位!我家九爷是个急脾气,怕是这会儿大家也没什么闲心听我唠叨下去,东西都已在后院备好,还请大家随同一同前去!”他带头起身,后面众人互相看了对方,也跟了上去。他们此刻酒坊都要支撑不下去,生意也没了,除了仅存的一丝颜面,别的也没什么了。后院。八匹马在前,后面拖来一座防水油皮布包裹严实的东西,马车车轮压不住,用的是滚木轮,卸下来放在院中的时候还发出一阵轰响。跟着搬货的也不是白家的伙计,而是一队穿着军服的士兵,白家九爷跟在后面踱步而来,陪同在他身侧的是一位军人,军衔因逆光看不清,但那一身笔挺毛料军装不容小觑。省府白家,手眼通天,旁的不说,他们在北地最大的依仗还是掌管三省军政大权的总督——白西梁。白西梁是为数不多的清廉人物,性情刚正,挺立无所依,从不结交任何派系。跟来后院的众商户低声议论,有消息灵通的小声传话给了相熟的人,但依旧有些商户眼里满是担忧,看着那些荷枪实弹的大兵,忍不住畏怯地往后退了几步。“这,这白家为何会有官兵?之前请帖里并未提及啊!“怕不是白家要仗势欺人……”“慎言、慎言!白总督不是这样的人,他雷霆手段,但也从不对内,而是对外。”“我家中确实和日本人做了点交易,但买的机器都是假的啊,而且这买机器的事儿,又不止白家可以买,对吧?”“这白家要是用强,难道要堵住我们全部人的出路不成?!”……有之前做了亏心事的,还想拉大家下水,但此刻却没有人去辩驳,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那一队士兵和白家人身上,在等他们说话。等着最后一车东西卸下之后,白九爷走上前一步,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九爷看了他们,开口道:“诸位,白某不善言辞,今日请诸位来,是有一笔生意同诸位商谈。”他拉下一旁捆着防水油布的绳子,顿时布匹“哗”地一声滑落,露出里面的一台冒着寒光的大型机器,像是得了他的首肯,其余士兵也都将一件件货物拆开,露出各式机器,全都是崭新的。有人认出发出一声低呼:“这,这是白家酒厂用的机器,怎会有这么多?!”当初日本商人那些机器他也曾去看过,不过是几台的规模,而且比这些要小,对方要价不高,也是因为如此。但现在白家放在后院的这一批,却是和白家酒厂一模一样的机器,数量远超日本商人船上那些!北地三省商会“第一桩生意,是机器,和白家酒厂所用一般无二,若有任何问题,三年之内可退还白某,不取分文。”九爷说完第一句,已有不少人动摇,视线黏在机器上。九爷略顿一下,开口又道:“这第二桩生意,是十万件烧酒订单——”这句话实在太过震撼,一时众人视线尽数落在白九爷身上,有吸气震惊的,也有不敢置信的,还有人直接开口问道:“九爷此话可当真,那不是白家自己的订单吗?为何会突然拿出来这么大一笔?”也有人持着怀疑态度但实在没有退路,咬牙道:“白爷,你只管说还有什么条件,我们家老爷子发了话,宁可便宜了自己人,也绝对不和日本人做生意!只要我们酒坊承担的起,我们愿做这笔生意!”“白家商号我们信得过,只要能度过这个难关,我们上青林家可拿出三成干股!”“我王家亦然,还请白爷明示!”“北地同气连枝,黑河突遭疫情,白家商号根基在此理应互相帮扶。”白九爷开口一瞬,周围人都安静下来,他环视一周开口道:“谈不上条件,只是白某受家中长辈嘱托,有几句话还要带到。”站在九爷身后那个年轻军官往前站出一步,抬手略微掀了点军帽一双凌厉视线扫过众人,高声喝道:“这话有些不体面,还是由董某代言,也说得清楚些!我跟随白将军平乱两次,老将军为人清廉但并不代表他老脾气好,老将军有几句话让我带到,这第一句就是‘甭管是俄罗斯人还是日本人,都不准给老子弯腰,但凡卖国的,一律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