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玩好一阵没说话。当初他把秦可卿偷渡出宁国府,送到江南,曾托柳湘莲代为照看,不想这厮竟然监守自盗……是了,这小子早就说过,要娶一个绝色,论貌美,秦可卿不在黛玉之下,且温柔聪慧,柳湘莲被她吸引也正常。而柳湘莲嘛,确实也有几分魅力,至少比贾蓉强多了,也难怪秦可卿动心。柳湘莲赔笑道:“我也知道这事儿做的不地道……”贾玩无力摆手,已经懒得吐槽了,道:“她的出身你是知道的,你既然要娶人家,就好好待她。她确实是嫁过人,但你自己也没干净到哪儿去,眠花宿柳的事儿没少做,以后可不能拿出身羞辱人……她到底叫我一声叔叔,你若对不起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柳湘莲松了口气,道:“那是自然!我是什么人你知道的,若是不娶也就罢了,既然娶了,自会好好待她。”贾玩无力躺倒,叹气,喃喃自语:“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是一个繁衍的季节啊……唉……”春天到了,天要下雨,姐要嫁人……脑海里忽然毫无征兆的出现某个人影,很少说话,却一直都在,似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回头,就能看见他静静的站在他身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喊一声“赵轶”,就一定会听到一声——“在。”……夜半,贾玩忽然睁开眼睛,眼前昏暗一片,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安静躺了许久,贾玩忽然开口:“赵轶。”赵轶在京营,他知道的,放下一切陪他在别宫这么久,那边一定积累了数不完的公务,应该很久都没时间回京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唤了一声,近乎本能。“……在。”熟悉的声音传来,贾玩愣了下,忽然就笑了。“要喝水吗?”“不要。”贾玩翻身向外,道:“你不是去京营了吗?”“去了,又回来了。”贾玩“哦”了一声,安静了一阵后,道:“赵轶。”“嗯?”“……有点黑。”他原是不怕黑的,瞎了之后,就怕了。双眼完好的人,永远不会知道骤然失明是一种什么样的惶恐:不知道身边无穷无尽的黑暗里藏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每一步迈出去,脚下踩着的,会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他拔1出簪子冲出去的那一刻,其实是害怕的:在别人眼里,他是气势如虹的杀向敌人,其实,他正不顾一切的冲进黑暗。没人回答,却有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找到他的手,有力的握住。手有点烫,上面的茧子扎的有点痒。“赵轶,”少年小声说:“……有点怕。”那人安静了一下,翻到内侧,掀开被子,在他身后躺了下来。“赵轶。”“嗯?”“冷。”于是那人侧过身,靠近,将少年揽进怀里,胸口贴着他的后背。背后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传来,像是被浸在温泉里,贾玩舒服的叹了口气,就是这样,那些浑浑噩噩、沉浮于生死之间的日子里,有人就是这样一直搂着他,一直搂着,从未放开过。贾玩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挤出眼泪:“我说为什么今天总是睡不香呢……”“阿玩……云落。”贾玩继续打哈欠:“嗯?”赵轶低声道:“我记得你以前问过我,是不是喜欢你。”“嗯,记得……你说不喜欢。”“你记错了。”“没有。”“确实是记错了。”“没有。”赵轶只好认输,道:“……那你再问一次?”“不要,都被拒绝过一次了,好没面子的……要不,你问?”赵轶将怀里的人搂紧,说:“不问。”“为什么?”赵轶闭上眼,不说话。贾玩在男人怀里缩了缩,找了个最舒服的地方窝着,困意上涌,闭上眼睛喃喃道:“什么是喜欢呢?有你在身边,就会很安心,什么都不怕,算不算?“喜欢被你背在背上,喜欢挨着你睡觉,算不算?“夜里醒了,知道你在就很开心,算不算?“总是想要护着你,不让你受伤,不让你伤心,算不算呢……“我想,大约是喜欢的,只是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喜欢……”赵轶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搂着怀里的人,鼻息烫烫的扑在他的后颈。贾玩被痒的连瞌睡都消退了,扭头将赵轶的脑袋推到一边,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别宫温泉的时候,你是在绝食吗?”害得他们两个差点因为虚弱淹死在温泉里,成为大乾第一悲剧兼笑话。赵轶道:“不是,我只是……忘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