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儿走出好远距离,顾银韵忽然停下。
她不情不愿地扭头看回季寰,而后者气定神闲地等在车边,笃定了她会这么做一般。
等了许久,见顾银韵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低头求他,季寰才纡尊降贵地开口问:“怎么?”
长眉轻挑,似笑非笑。
“我……”顾银韵恼羞成怒地红了脸,破罐子破摔地大喊道,“你快过来,我不认识路!”
世上怎会有这般女子?
笑容彻底在季寰脸上绽开来,他模仿桐戈常用的动作向顾银韵行了一礼:“遵命。”
顾银韵还是第一次见季寰笑成这样,她恍神片刻,旋即撇开了脸,跺着脚催促:“还不快过来带路!”
态度极其恶劣。
但季寰还是纵容地走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腕,带她出了停放车马的院落,在大门处左转,向太子府内部走去。
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
马棚边,那名站姿笔挺如松的下人立即瘫软在地,抬手擦了把额头的虚汗。
中秋夜,别的伙计都跑街上快活去了,留他和一位老管事在此处值守。老管事肠胃不好,晚上吃坏肚子,去茅房半个多时辰也不见回来。
可巧剩他一个人的时候,太子府的马车回来了。
驾车的桐戈他是认识的,今夜不知怎的面色铁青,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辕座上另挤了两个女子,也都垮着脸,车刚一停稳,就忙不迭跳下了车。她们向车厢欠了欠身,便携手离开了这里。
他也是在那时才知道,车厢里竟还坐着人。
桐戈亲驾的马车,即使迟钝如他,也顷刻间就反应过来车中坐着的是谁——
太子殿下。
天啊,是太子殿下!
他慌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去接下马车,心想反正就一个照面的事,殿下很快就会离开,没事的。
然而桐戈告诉他,殿下还要在车里待上一会儿,让他耐心等着。
他更慌了,但还是连声应下,心想反正桐戈也在这陪着,总不必他独自一人面对殿下。
然而没过多久,桐戈就被赶开。
再之后,车厢里安静下来,像是无人乘坐其中。他不敢松懈,在马棚边挺直了腰杆,战战兢兢等待着殿下下车。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把视线落在那匹拉车的马上,一边盯着马儿吃草,一边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四……
谢天谢地,殿下可算是走了。
看着殿下的背影在院外消失后,他差点就要激动得哭出来,瘫在地上缓了半晌,终于等到老管事拎着裤子从茅房回来。
“让你在这守着,你躺在地上是怎么个事?”
“管事的,我见到太子殿下了。”
“嚯,难怪。你小子真是好福气。”管事道,“我老家有个说法,见到贵人,便能蹭得贵气。我觉着,你以后要飞黄腾达了。”
“我好像还看见太子妃娘娘了,眼睛又圆又亮,美得像仙子一样。”
老管事皱眉:“不妥不妥。你祸到临头了。”
“管事的,你别吓我。”
“我老家有个说法,官家女眷看不得。偷偷地看也就罢了,若是被发现,那可是要挖眼珠子的。”
年轻下人听罢,哭丧了脸,颤抖着用手捂住眼睛。
老管事背过身去嘿嘿贼笑——
嘛,年轻人真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