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森看着孟知夏的目光沉沉,但最后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自己收拾好书本上床睡觉去了。凌晨三点,孟知夏被尿憋醒,半梦半醒间听到宿舍里有奇怪的声音。孟知夏迷迷糊糊地隐约分辨出声音是从顾临森那边传过来,是一种十分有规律的水声。孟知夏自己也是男的,意识到这是什么声音后一下子就清醒了,尴尬得不知道该装睡还是假装听不见。孟知夏动也不敢动,只能僵着身子在床上憋着,直到他膀胱快要撑不住了,顾临森突然低低地闷吼出声,孟知夏就知道完事了。孟知夏特意等顾临森那边没了动静才掀开被子起身,没想到他一下床就对上顾临森的目光,孟知夏只能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听到顾临森问:“你去哪?”“上厕所。”孟知夏有点无语,难道上个厕所还要报备吗?再说了他现在才上都怪谁?孟知夏心中对顾临森的不满更深一分。上完厕所出门的时候,顾临森居然站在门口,跟一尊门神一样。孟知夏以为他也要上,把身子让开,没想到顾临森看到孟知夏出来,直接一句话也没说就回去睡觉了,孟知夏杵在原地,一脸的不明所以。在此之后,与那天的晚自习一样,每天放学后顾临森都会在楼梯口等孟知夏,他没有和孟知夏搭话,但孟知夏观察下来发现,孟知夏和他擦肩而过后,顾临森无一例外都会跟在孟知夏后面,不远不近地跟他一起走。孟知夏去哪,他就去哪。孟知夏从没有问顾临森为什么这么做,万一人家只是刚好顺路回宿舍呢?但在这种行为持续一星期后,孟知夏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了。有一天中午放学,孟知夏想去操场旁边的植物园散散步,走着走着才发现后面有个人跟着他,回过头一看原来是顾临森。孟知夏站定,隔着满地的阳光和顾临森对视,开始不着边际地想起一个月以前的生活。那时候孟知夏身边还有很多人。孟知夏加快脚步走进植物园,顾临森没有进来,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孟知夏想不通,顾临森难道不忙吗不用学习吗?孟知夏看着顾临森,与他对视。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未认真看过顾临森,现在这么一打量才发现顾临森居然这么高,少年清隽的身影嵌在植物园的门框里像一幅生机勃勃的画,但顾临森面上却又没什么表情,好像在那罚站似的,孟知夏想到这,忍不住笑出了声。顾临森看到孟知夏笑了之后,愣了一愣。孟知夏朝着顾临森招招手示意他过来,顾临森犹豫了半秒,走到孟知夏面前。孟知夏拍拍长凳的另一边,让顾临森坐下,但这次顾临森没有照做,长身立在孟知夏面前,像被班主任训话。“你这几天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孟知夏碰了碰顾临森的鞋,顾临森好像被咬到一样后退了一大步,反应大到孟知夏都懵了。顾临森也发觉自己的反应太大,于是上前坐到孟知夏身旁,但像个哑巴一样什么也不说。“你不是讨厌我吗?”孟知夏引导他说话,“为什么还跟着我?不怕我吃了你吗?”“没有讨厌你。”顾临森选择性回答。孟知夏莫名觉得顾临森挺好玩的,忍住笑问:“没有讨厌,为什么我一靠近你就好像被咬了,现在又跟着我?”实际上孟知夏这么聪明,早就隐约猜出原因,但他想听顾临森自己亲口说。顾临森张了张口,最后只说一句:“你别管我。”孟知夏笑了:“你怎么跟块木头似的?怪不得你名字里有个‘森’字呢。”顾临森没有说话,孟知夏也没有再逼问他。他俩并肩坐在植物园的长凳上,中间隔了十厘米,头顶是婆娑的树影,好像有蝉鸣的声音。五月是夏天的序章,孟知夏好像能在空气中隐约闻到雷雨气味,好像离夏天到来,只差一场倾盆大雨。孟知夏闭上眼往后仰,阳光躲过树叶的罅隙吻在他脸上,顾临森忍不住转头看他,一不小心就看呆了。“你是怕我自杀对吧?”孟知夏闭着眼,突然开口问。顾临森听到自己压抑着颤抖的心跳,隐忍地答道:“嗯。”接下去又笨拙地、多余地补充:“心理咨询室的老师把你去过心理咨询的事告诉了校领导,他们派我来的。”孟知夏又忍不住笑了。顾临森真的很不会撒谎。先不说孟知夏去心理咨询室只是因为失眠,心理咨询室的老师不会把学生的隐私泄露出去,校领导怎么可能派学生会主席来监视孟知夏?未免太过扯淡。不过孟知夏没有戳穿,只是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他思考了一下措辞,继续说:“但是我不会自杀的。去心理咨询室只是因为失眠,觉得影响了学习,老师也说不严重,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所以你不用……你跟校领导说不用担心。”